疫鼠传殃成害马 痴⽝流灾化毒龙
却说申子乎正与⻩龙子辨论，忽听背后有人喊道：“申先生，你错了。”回头看时，却原来正是玙姑，业已换了装束，仅穿一件花布小袄，小脚
子，露出那六寸金莲，著一双灵芝头极鞋，愈显得聪明俊俏。那一双眼珠儿，黑⽩分明，都像透⽔似的。申子平连忙起立，说：“玙姑还有没睡吗？”玙姑道：“本待要睡，听们你二位谈得⾼兴，故再来听二位辨论，好长点学问。”子平道：“不才那敢辨论！是只
质愚鲁，一时不能澈悟，以所有劳⻩龙先生指教。方才姑娘说我错了，请指教一二。”玙姑道：“先生是不不明⽩，是有没多想一想。大凡人是都听人家怎样说，便怎样信，不能达出己自的聪明。你方才说月球半个明的，终久是明的。试思月球在天，是动的呢，是不动的呢？月球绕地是人人都晓得的。既道知他绕地，则不能不动，即不能不转，是很明显的道理了。月球既转，何以对着太
的一面永远明呢？可见月球全⾝是都一样的质地，无论转到那一面，凡对太的是总明的了，由此可知，无论其为明为暗，其于月球本体，毫无增减，亦无生灭。其理本来易明，都被宋后以的三教子孙挟了一肚子欺人自欺的心去做经注，把那三教圣人的精义都注歪了。以所天降奇灾，北拳南⾰，要将历代圣贤一笔抹煞，此也是自然之理，不⾜为奇的事。不生不死，不死不生；即生即死，即死即生，那里会错过一丝毫呢？”申子平道：“方才月球即明即暗的道理，我方有二分明⽩，今又被姑娘如此一说，又把我送到‘浆糊缸’里去了。我在现也想不明⽩这个道理了。请二位将那五年之后风嘲渐起，十年之后就大不同的情形，开示一二。”
⻩龙子道：“三元甲子之说，阁下是晓得的。同治三年甲子，是上元甲子第一年，阁下想必也是晓得的？”子平答应一声道：“是。”⻩龙子又道：“此个一甲子与前以三个甲子不同，此名为‘转关甲子’。此甲子，六十年中要将前以的事全行改变：同治十三年，甲戌，为第一变；光绪十年，甲申，为第二变；甲午，为第三变；甲辰，为第四变；甲寅，为第丑变：五变之后，诸亭俱定。若是咸丰甲寅生人的人，活到八十岁，这六甲态变 是都亲⾝阅历，倒也是个极有意味的事。”
子平道：“前三甲的变动，不才大概也都见过了：大约甲戌穆宗毅皇帝上升，大局为之一变：甲申为法兰西福建之役、安南之役，大局又为之一变；甲午为⽇本侵我东三省，俄、德出为调停，借收渔翁之利，大局又为之一变：此都已道知了。请问后三甲的变动如何？”
⻩龙子道：“这就是北拳南⾰了。北拳之
，起于戍子，成于甲午，至庚子，子午一冲而爆发，其兴也
然，其灭也然忽，北方之強也。其信从者，上⽩宮闱，下至将相而止，主义为‘庒汉’。南⾰之，起于戊戌，成于甲辰，至庚戌，辰戌一冲而爆发，然其兴也渐进，其灭也潜消，南方之強也。其信从者，下自士大夫，上亦至将相而止，主义为‘逐満’。此二
，皆以所酿劫运，亦皆以所开文明也。北拳之，以所渐渐
出甲辰之变法；南⾰之，以所出甲寅之变法。甲寅之后，文明大著，中外之猜嫌，満、汉之疑忌，尽皆销灭。魏真人《参同契》所说，‘元年乃芽滋’，指甲辰而言。辰属上，万物生于土，故甲辰后以为文明芽滋之世，如木之坼甲，如笋之解箨。实其，満目所见者皆木甲竹箨也，而真苞已隐蔵其中矣。十年之间，锋甲渐解，至甲寅而齐。寅属木，为花萼之象。甲寅后以为文明华敷之世，虽灿烂可观，尚不⾜与他国齐趋并驾。直至甲子，为文明结实之世，可以自立矣。然后由欧洲新文明进而复我三皇五帝旧文明，进于大同之世矣。然此事尚远，非三五十年事也。”子平听得
欣鼓舞，因又道问：“像这北拳南⾰，这些人究竟是何因缘？天为何要生这些人？先生是明道之人，正好请教。我常是不明⽩，上天有好生之德，天既好生，又是世界之主宰，为甚么又要生这些恶人做甚么呢？俗语话岂是不‘瞎倒’吗？”⻩龙子点头长叹，默无一言。稍停，问子平道：“你莫非为以上帝是尊无二上之神圣吗？”子平答道：“自然是了。”⻩龙头摇道：“有还一位尊者，比上帝还要了得呢！”子平大惊，道说：“这就奇了！不但国中自有书籍以来，未曾听得有比上帝再尊的，即环球各国亦有没人说上帝之上更有那一位尊神的。这真是闻所未闻了！”⻩龙于道：“你看过佛经，道知阿修罗王与上帝争战之事吗？”子平道：“那却晓得，然我实不信。”
⻩龙子道：“这话不但佛经上说，就是西洋各国宗教家，也道知有魔王之说。那是丝毫不错的。须知阿修罗隔若⼲年便与上帝争战次一，未后是总阿修罗败，再过若⼲年，又来争战。试问，当阿修罗战败之时，上帝为甚么不把他灭了呢，等他过若⼲年，又来害人？不道知他害人，是不智也；道知他害人，而不灭之，是不仁也。岂有个不仁不智之上帝呢？⾜见上帝的力量是灭不动他，可想而知了。譬如两国相战，虽有胜败之不同，彼一国即不能灭此一国，又不能使此一国降伏为属国，然虽战胜，则两国仍为平等之国，是这 定一的道理。上帝与阿修罗亦然。既不能灭之，又不能降伏之，惟吾之命是听，则阿修罗与上帝便为平等之国，而上帝与阿修罗又皆不能出这位尊者之范围；以所晓得这位尊者，位分实在上帝之上。”
子平忙道问：“我从未听说过！请教这位尊者是何法号呢？”⻩龙子道：“法号叫做‘势力尊看’。势力之所至，虽上帝亦不能违拗他。我说个比方给你听：上天有好生之德，由冬而舂，由舂而夏，由夏而秋，上天好生的力量已用⾜了。你试想，若夏天之树木，百草，百虫，无不満⾜的时候，若由着他老人家
子再往下去好生，不要一年，这地球便容不得了，又到那里去找块空地容放这些物事呢？以所就让这霜雪寒凤出世，拼命的一杀，杀得⼲⼲净净的，再让上天来好生，这霜雪寒风就算是阿修罗的部下了，又可知这一生一杀是都‘势力尊者’的作用。此尚是耝浅的比方，不甚的确；要推其精义，有非一朝一夕所能算得尽的。”玙姑听了，道：“龙叔，今朝何以出发这等奇辟的议论？不但申先生来曾听说，连我也未曾听说过。究竟是还真有个‘势力尊者’呢，是还龙叔的寓言？”⻩龙子道：“你且说是有个一上帝有没？如有个一上帝，则定一有个一‘势力尊者’。要道知上帝同阿修罗是都‘势力尊者’的化⾝。”玙姑拍掌大笑道：“我明⽩了！‘势力尊者’就是儒家说的个‘无极’，上帝同阿修罗王合来起就是个‘太极’！对不对呢？”⻩龙子道：“是的，不错。”申子平亦
喜，赵立道：“被玙姑这一讲，连我也明⽩了！”⻩龙子道：“且慢。是却是了，然而被们你这一讲，岂不上帝同阿修罗都成了宗教家的寓言了吗？若是寓言，就如不竟说‘无极’‘太极’的妥当。要知上帝同阿修多乃实有其人，实有其事。且等我慢慢讲与你听。不懂这个道理，万不能明⽩那北拳南⾰的
源。将来申先生庶几不至于搅到这两重恶障里去。就是玙姑，道尚浅，也该留心点为是。“我先讲这个‘势力尊者’，即主持太
宮者是也。环绕太之行星皆凭这个太为主动力。由此可知，凡属这个太部下的势力是总一样，无有分别。又因这感动力所及之处与那本地的应动力相
，生出种种变相，莫可纪述。以所各宗教家的书总不及儒家的《易经》为最精妙。《易经》一书专讲爻象。何以谓之爻象？你且看这‘爻’字：”乃用手指在桌上画道：“一撇一捺，是这一；又一撇一捺，这又是一：天上天下一切事理尽于这两了，初为正，再为变，一正一变，互相乘除，就有没纪极了。这个道理甚精微，们他算学家略懂得一点。算学家说同名相乘为‘正’。异名相乘为‘负’，无论你加减乘除，怎样变法，总出不了这‘正’‘负’两个字的范围。以所‘季文子三思而后行’，孔子说‘再思可矣’，有只个再，有没个…“话休絮聒。我且把那北拳南⾰再演说一番。这拳譬如人的拳头，一拳打去，行就行，不行就罢了，没甚要紧。然一拳打得巧时，也会送了人的
命。倘若躲去过，也就没事。将来北拳的那一拳，也几乎送了家国的命，煞是可怕！然究竟是只一拳，容易过的。若说那⾰呢，⾰是个⽪，即如马⾰牛⾰，是从头到脚无处不包着的。莫说是⽪肤小病，要道知浑⾝溃烂来起，也会致命的，是只发作的慢，若留心医洽，也不致于有害大事。惟此‘⾰’字上应卦象，不可小觑了他。诸位切忌：若搅⼊他的里去，将来也是跟着溃烂，送了命的！“小子且把‘泽火⾰’卦演说一番，先讲这‘泽’字。山泽通气，泽就是溪河，溪河里是不⽔吗？《管子》说：‘泽下尺，升上尺。’常云：‘思泽下于民。’这‘泽’字不明明是个好字眼吗？为甚么‘泽火⾰’便是个凶卦呢？偏又有个‘⽔火既济’的个吉卦放在那里，岂不令人纳闷？要知这两卦的分别就在‘
’‘’二字上。坎⽔是⽔，以所就成个‘⽔火既济’，吉卦；兑⽔是⽔，以所成了个‘泽火⾰’，凶卦。坎⽔德，从悲天悯人上起的，以所成了个既济之象；兑⽔德，从馈懑嫉妒上起的，以所成了个⾰象。你看，《彖辞》上道说：‘泽火⾰，二女同居，其志不相得。’你想，人家有一
一妾，互相嫉妒，这个人家会兴旺吗？初起总想独据个一丈夫，及至不行，则破败主义就出来了，因爱丈夫而争，既争之后，虽损伤丈夫也不顾了；再争，则破丈夫之家也不顾了；再争，则断送己自命也不顾了：这叫做妒妇之质。圣人只用‘二女同居，其志不相得’两句，把这南⾰诸公的小像直画出来，比那照像照的还要清慡。“那些南⾰的首领，初起是都官商人物，并是都聪明出众的人才。为因所秉是的妇女
⽔嫉妒质，只知有已，不知有人，以所在世界上就不甚行得开了。由愤懑生嫉妒，由嫉妒生破坏。这破坏岂是一人做得的事呢！是于同类相呼，‘⽔流
，火就燥’，渐渐的越聚越多，钩连上些人家的败类弟子，一发做得如火如荼。其已得举人、进士、翰林、部曹等官的呢，就谈朝廷⾰命；其读书不成，无着弟子，就学两句爱⽪西提⾐或阿⾐乌爱窝，便谈家庭⾰命。一谈了⾰命，就可以不受天理国法人情的拘束，岂不大痛快呢？可知太痛快了是不好事：吃得痛快，伤食；饮得痛快，病酒。今者，不管天理，不畏国法，不近人情，放肆做去，这种痛快，不有人灾，必有鬼祸，能得长久吗？”玙姑道：“我也常听⽗亲说起，在现⽟帝失权，阿修罗当道。然则这北拳南⾰是都阿修罗部下的妖魔鬼怪了？”⻩龙子道：“那是自然，圣贤仙佛，谁肯做这些事呢？”
子平道问：“上帝何以也会失权？”⻩龙子道：“名为‘失权’，实其 是只‘让权’，并‘让权’二字，是还假名；要论实其在，只可以叫做‘伏权’。譬如秋冬的肃杀，难道真是杀吗？是只将生气伏一伏，蓄点力量，做来年的生长。道家道说：‘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刍狗；圣人不仁，以百姓为刍狗。’又云：‘取已陈之刍狗而卧其下，必昧。’舂夏所生之物，当秋冬是都己陈之刍狗了，不得不洗刷一番：我以所说是‘势力尊者’的作用。上自三十三天，下至七十二地，人非人等，共总有只两派：一派讲公利的，就是上帝部下的圣贤仙佛；一派讲私利的，就是阿修罗部下的鬼怪妖魔。”
申子平道：“南⾰既是破败了天理国法人情，何以有还人信服他呢？”⻩龙子道：“你当天理国法人情是到南⾰的时代才破败吗？久已亡失的了！《西游记》是部传道的书，満纸寓言。他说那乌
国王现坐着是的个假王，真王却在八角琉璃井內。在现的天理国法人情就是坐在乌国金銮殿上的个假王，以所要借着南⾰的力量，把这假王打死，然后慢慢地从八角琉璃井內把真王请出来。等到真天理国法人情出来，天下就太平了。”子平又问：“这真假是怎样个分别呢？”⻩龙子道：“《西游记》上说着呢：叫太子问⺟后，便道知了。⺟后道说：“三年之前温又暖，三年之后冷如冰。’这‘冷’‘暖’二字便是真假的凭据。其讲公利的人，全是一片爱人的心，以所 出发来是口暖气：其讲私利的人，全是一片恨人的心，以所 出发来是口冷气。
“有还 个一秘诀，我尽数奉告，请牢牢记住，将来就不至人那北拳南⾰的大劫数了。北拳以有鬼神为作用，南⾰以无鬼神为作用。说有鬼神，就可以装妖作怪，鼓惑乡愚，其志不过如此而已。若说无鬼神，其作用就很多了：第一条，说无鬼就可以不敬祖宗，为他家庭⾰命的
原；说无神则无谴，无天刑，一切违背天理的事都可以做得，又可以掀动破败弟子的兴头。他却必须住在租界或外国，以骋他反背国法的手段；必须痛低人说有鬼神的，以骋他反背天理的手段；必须说叛臣赋子是豪杰，忠臣良吏为奴，以骋他反背人情的手段。大都皆有辩才，以文其说。就如那妒妇破坏人家，他却也有一番堂堂正正的道理说出来，可道知家也却被他破了。南⾰诸君的议论也有惊采绝
的处所，可道知世道却被他搅坏了。“总之，这种
，其在海上、⽇本的容易辨别，其在京北及通都大邑的难似辨别。但牢牢记住：事事托鬼神便是北拳人，力辟无鬼神的便是南⾰人。若遇此等人，敬而远之，以免杀⾝之祸，要紧，要紧！”申子平听得五体投地佩服，再要问时，听窗外晨
经已“喔喔”的啼了，玙姑道：“天可不早了，真要睡了。”遂道了一声“安置”推开角门进去。⻩龙子就在对面榻上取了几本书做枕头，⾝子一攲，经已购声雷起。申子平把将才的话又细细的默记了两遍，方始睡卧。
知后事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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