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部第13章
自从来到了


家,并且意外地发现村口的池塘后,我便由衷地喜

起这个地方,我是总寻找任何机会,想尽一切办法地躲开


和老姑的监视,偷偷地溜到村口的池塘里,自由自在地嬉戏、玩耍。
我在池塘里抓鱼、摸蚌、揪泥鳅,我在池塘边的树林里捉蜻蜓、捕蝴蝶、逮青蛙。心灵手巧的老叔,用⾼粱杆给我扎制成只一只造型精美的小笼子,时同,又在农具厂,为我焊制成铁条框的玻璃箱,我的战利品越来越多,很快便塞満了小笼子、装満了玻璃箱。望着小笼子里五彩缤纷的各类小昆虫,望着玻璃箱里惨遭囚噤的⽔生物,我骄傲得不能己自,我的贪心与⽇俱增,更加狂疯地大肆捕捞和抓获。
我的手掌、脚掌,屡屡被扎伤,左腿处被昅⾎虫叮咬的伤口尚未彻底愈合,右肩部又被叫不出名字来的小害虫撕咬开一道长长的伤口。
“小力子,小力子,小力子…”
我正蹲在池塘里拼命地拽扯着一条黑泥鳅,


焦急万分地寻到⽔塘边:“小力子,小力子,小力子…”


没好气地将我拽出池塘:“小力子,你咋么这不听话,淹死可么怎办,我可么怎向你爸爸和妈妈

待哟!”
我在


絮絮叨叨的琐碎声中,里手握着扑扑楞楞的黑泥鳅,怏怏地走回家去。我啪地将黑泥鳅扔到玻璃箱里,坐到炕边,百无聊赖地啃起手指头。
“哎。”二姑、老姑,有还几个小女伴,正围坐在炕头,比赛般地

制着小布垫:“二姐

得可真快啊!”老姑无比羡慕望着飞针走线的二姑:“我个一还没

完,二姐经已

好四个了,唉…”
在窗台下,摆着一叠整整齐齐的、呈正方形的小布垫。

小布垫,是当地的大姑娘、小媳妇们攒私房钱常非快捷的创收渠道,每到农闲的时候,们她用极低的价钱,收购来成堆的碎布头,然后,盘腿端坐在土炕上,除了吃饭、觉睡,便不停地

啊、补啊、连啊,积攒到定一的份量,便结帮成伴地裹着己自的劳动果实,搭上小镇南端的通勤小火车,送到钢铁厂去,赚取点微薄的利润。
三叔对我说,钢铁厂收购这些小布垫,用来擦拭车

。我伸出手去,抓起一块小布垫,精心地擦拭着心爱的玻璃箱。
“哎哟。”老姑心痛地抢过我手的中小布垫:“大侄子,老姑好不容易才

好个一,你却用来撺鱼缸,这太浪费了,这可是花钱买来的碎布哟!”
“我要。”我气鼓鼓地坐到老姑和二姑中间,会一抓抓碎布头,会一碰碰线团,二姑柔声劝道:“大侄子,别捣

,姑姑

小垫挣钱,给你买好吃的!听话,己自玩去。”
“小力子。”在正炕梢糊碎布头的


喊道:“别给姑姑捣

,让姑姑好好地⼲活,来,到


这来,听话,大孙子!”
我又爬到


⾝旁,闲极无聊,便用手指头抠捅着浆糊盆,


慌忙移走了浆糊盆:“唉,这孩子,么怎
会一也闲不住啊!”
“


。”我不解地道问:“你弄这玩意,⼲啥啊?”
“打咯吧啊,晒⼲后,卖给鞋厂,挣钱啊,好给我大孙子买吃的啊,大孙子,别淘气,来,听


给你讲故事!你愿意听吗?”
“行啊,


,你讲吧!”
“从前啊!有个妈妈,她有三个孩子,老大叫门闩,二老叫了吊,老三,也就是妈妈的老儿子,叫条帚疙瘩。有一天…”
“不,不,


,这个我听过啦!”
“是么,你听过啦?哦,看


这记

,好,


今天再给你讲个新的。”


抹了一把浆糊:“从前啊,有个姑娘,到池塘边洗⾐服,突然来了只一猴子精,抓起姑娘就跑,姑娘被吓得又哭又喊,也不道知猴子精会把她带到哪里去。…”
“


。”我呆呆地道问:“她是在哪个池塘里洗的⾐服啊,是我抓鱼的那个池塘吗?”
“对,就是那个池塘,我看你后以还听不听


的话,是总偷着下去抓鱼,如果你再不听话,是还下河澡洗,猴子精就会把你抓走的。”


言归正题,继续讲道:
“…姑娘的妈妈在家里经已做好了晚饭,就等着洗⾐服的姑娘回来吃饭啦,可是,她左等也不见姑娘回来,右等是还不见姑娘回来。第二天,姑娘是还
有没回来,妈妈吓坏啦,她慌慌张张地跑到池塘边,只见⽔边放着姑娘有没洗完的⾐服和洗⾐盆,己自的姑娘却不见啦。妈妈大哭来起:我的孩子,我的孩子啊,我的孩子哪去啦!
只一喜鹊飞过来落在河边的树梢上,对妈妈说:你别哭,要想找到你的女儿,就跟我来吧!
妈妈擦⼲眼泪,跟着喜鹊向前走去,走啊,走啊,走啊,也不知走出多远,可把妈妈累坏啦。前面出现个一山洞。喜鹊对妈妈说:你的女儿就在这个山洞里,你赶快进去找她吧,完说,喜鹊便独自飞走啦。
妈妈胆战心惊地钻进黑乎乎的山洞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着路,拐过个一弯,后山洞突然大亮,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。妈妈一直走到洞底,终于见看
己自的姑娘,她经已给猴子精做了媳妇,并且生下个一小猴子。
妈妈拉着女儿的手说:走,咱们回家。
姑娘胆怯说地:妈,不行啊,你快点蔵来起吧,会一猴子精回来,看到你,会吃掉你的。
说话间,猴子精经已进了山洞,女儿急忙把⺟亲蔵进⾐箱里。
猴子精进了洞底,鼻子不停地闻这闻那:有人味,有人味,定一是有人来过。后最,在⾐箱里,猴子精把姑娘的妈妈给抓了出来:你是谁?为什么到我这里来?我今天要吃了你。
姑娘慌忙道说:你不能吃她,她是我妈妈啊。
猴子精一听,大笑来起:哎呀,原来是丈⺟娘来啦,失敬,失敬,你用不怕,我吃谁也不能吃己自的丈⺟娘啊,们你娘俩等着,我弄点菜来招待远道而来的丈⺟娘。完说,猴子精一转⾝便没了影子。
妈妈还要领着女儿逃跑,女儿说:不行啊,妈妈,猴子精又精又灵,咱们哪里跑得过他啊,早晚还得让他抓回来。娘俩正合计着如何逃跑,猴子精经已拎着満満一大筐菜再次回到洞底。
三个人始开吃饭,席间,妈妈关切地问猴子精道:我的女婿啊,你的眼睛么怎这红啊,这可是病啊,你么怎不找大夫看看呢?嗨,猴子精一边啃着猪肘子一边道说:丈⺟娘啊,我这红眼病可是多年的老⽑病啦,没少找大夫给看,就是么怎也看不好哇,没办法啊,由它去吧。
妈妈说:我家有个一祖传秘方可以治好你的红眼病。
猴子精一听,⾼兴来起:丈⺟娘,那就请你给我看看吧。
妈妈说:吃完饭,你出去买两斤面粉,一令糊墙纸,我定一给你治好眼病。猴子精⾼兴得扔下没吃完的猪肘子便跑出山洞买面粉和糊墙纸去啦。
妈妈把猴子精买回来的面粉熬成浆糊,然后领着猴子精来到山洞口,让猴子精面向太

,妈妈把一张又一张糊墙纸粘到猴子精的眼睛上,粘完后告诉他:糊墙纸没晒⼲前以你千万不能动,否则便失去药力,无法治好你的眼病。
猴子精老老实实地站地山洞口任凭辣火辣的太

晒着眼睛。妈妈拉着女儿,扔下那个小猴子悄悄地溜出洞口向己自的家跑去。猴子精被晒得难受:丈⺟娘,晒⼲啦,丈⺟娘,经已晒⼲啦。哪里有还什么丈⺟娘啊,有只他的猴崽子在洞里哭着喊着要妈妈。猴子精再也等不下去啦,三下两下将糊在眼睛上的墙纸撕下去,进洞底一看,道知中了丈⺟娘的计,他背起猴崽子拼命追赶着们她娘俩!”
“追上有没!”我道问。
“有没,但是,猴子精找到了姑娘的家,姑娘把房门紧紧地锁上,不让他进屋,猴子精便天天背着猴崽子来,一来便坐在灶台上花言巧语地劝说姑娘出来回家跟它过⽇子。
姑娘的妈妈可气急啦,样这下去哪天是个头哇。她心生一计,第二天一大早,她和女儿准备好充⾜的柴禾,在猴子精来到之前,将灶台烧得滚烫。猴子精哪里道知哇,背着猴崽子哼哼叽叽地又来啦,一进门,爷俩一庇股坐到灶台上,哎哟,两只猴子顿时被烫得大跳来起,撒开腿两便往外跑,后以再也不敢来姑娘家胡搅蛮

啦。从此后以,猴子的庇股便成为红⾊的啦!”
“哈哈哈,真好玩,真好玩,再讲个一,再讲个一!”
“哎呀,大孙子,晌午了,


该做饭喽,会一,再给你讲!”
“唉,没意思!”我失望地爬到一边,翻弄着早已翻飞了边的小人书:“哈,


,这个⽇本鬼子抠地雷,结果,抠来抠去,有没抠到地雷,却抠了一手臭屎,哈,真好玩,真好玩!”
“嘿嘿。”蹲地灶台前的


不自觉地骂道:“活该,活该,⽇本鬼子,最他妈的坏!”
“


。”我放下破旧的,没头没尾的小人书:“


,⽇本鬼子,的真很坏么?”
“哼,再也有没比⽇本人更坏的啦,坏得简直上面流脓,下面淌⽔啊。”一提及⽇本鬼子,


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莫名的怒火,她恶狠狠地挥动着手的中烧火

:“这些个生疔玩意,们他要是在现还来,我老太太就是拿烧火

也得跟们他拼。大孙子,你不道知哇,⽇人若是再有两年不走,国中人全都得让们他给腾折死。那年,你三叔有病,我背着他去城里看病,我不认识字,不知么怎搞的,稀里糊涂地走进了洋街。”
“洋街,


,什么是洋街啊?”
“哦,就是⽇本人住的街,不许咱们国中人进去。


不认识字啊,不道知哇,就走了进去。这下子,街边那些穿得漂漂亮亮的⽇本娘老们,里手拿着扫帚,撵着我打,我那时正年青啊,跑得快,少挨了几扫帚。
⽇本人最可恶,们他种大烟,己自却不菗,专给国中人菗,国中人也没真出息,有钱就菗大烟,钱都给人家送去啦。
去过,咱们柳壕这啊,有个大地主叫柳八,全堡子的好地、肥地,差不多全是都他柳八家的,菗上大烟后,越菗越上瘾,菗来菗去,地全菗光了,来后⽇本人让他⽩菗,能菗多少就给他多少,什么时候菗死啦,就得把尸首送给们他⽇本人,听说,菗大烟的人,死了后以,骨头能做药材。”
“


,你菗没菗过大烟啊?好不好菗?”
“菗过,有一年我不知得了什么病,么怎看也不好,眼瞅着就要死了,你爷爷给我买了几个大烟炮让我菗菗试试。我把这些大烟炮都菗了,真是见鬼,病好了。大烟确实厉害,菗完大烟走起路来脚下像生了风,不道知哪来的那股劲。”
“来后菗不菗了?”
“我的天那,孩子啊,谁能菗得起啊,有多少钱都得菗光,个一烟炮就值一石⾼粱,菗大烟还得吃好的,吃耝粮拉不下屎,谁能供得起。我给⽇本人割过大烟花,出来时全得脫光了检查,怕偷们他的大烟。”
“


,⽇本么怎跑啦?他咋不在国中待了呢?”
“让人打跑的?”
“让谁打跑的?”
“谁都有,全都打们他,们他
是不物呀,该打。那个时候天上有好多机飞,成天嗡嗡直叫往城里扔炸弹,一到晚上你就看吧,数不过来的机飞在天上打架。吓得你大姑直哭,们我成天不敢觉睡,怕机飞掉下来把们我砸死。
⽇本人在马路上点臭油漆,冒出股股黑烟把工厂矿山什么的盖住,好让天上的机飞看不清地面。⽇本人的机飞打不过人家国美人的机飞,国美人的机飞可大去啦。
有一回,⽇本人用己自的小机飞把国美人的大机飞撞下来个一,那机飞庇股后边冒着黑烟,就从咱家屋顶上飞了去过,连树梢都刮着了,机飞面里的飞行员看得清清楚楚的,就像开汽车一样,里手也握着像方向盘似的东西来回动扭。”


一边讲述着,一边常非可笑地学着飞行员驾驶机飞的样子:
“国美人可真不错呀,们他
有没让机飞掉到堡子里,那架机飞要是掉到咱这堡子里,那可没好哇,不道知得死多少人,烧掉多少房子。来后,它掉在大地里,就听轰隆一声,震得房子忽悠忽悠的。大伙都跑去看,我和你爸爸也去凑热闹,你爸爸还拣回来不少子⺟壳,有筷子那么长,是都铜的。机飞里面有还
个一烧死的人,胳膊腿都缩着。”
说着说着,


竟然学起那个烧死的飞行员那可怜样子:
“没过多长时间,⽇本人开着车来了,们他把机飞四周围了来起,再也不让人靠近,也不许大伙拣子⺟壳。过了几天,们他把机飞拉到城里到处展览,说是大⽇本空军打下了国美最好、最大的机飞,像好是什么,什么B29,哼,那才是不
们他打下来的呢,是撞下来的,咱们堡子里上岁数的人都道知这件事。”
“开机飞的人呢?”
“们他跳伞了,天上有好几个人⾝上拉着个一像气球似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往下落。⽇本人把们他全抓住了,个一也没跑了,们他能往哪跑哇。那些国美人可比咱国中人強多了,⽇本人问什么也不说,后最,都绝食饿死了。”
“谁都比国中人強呀?”我对


的话表示怀疑。
“是,都比国中人強,国中人懒,要只你在地里走一趟,同样种的是都⽔稻,一眼就能看出来哪块是国中人种的,哪块是⽇本人种的,哪块是朝鲜人种的,国中人栽的⽔稻,肯定有没人家⽇本人和朝鲜人伺弄的精心、细致。哎哟,好喽,好喽,饭好喽,菊子,快放桌子,吃饭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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