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易相
五月壬戌,皇帝出发了个一令蔡京几乎绝望的信号:广南西路宣抚使王祖道妄言拓地,靡费军资无数,数年不见拓土,将士苦于军前,民夫疲于道路,家国资财虚耗一空,特贬为昭德军节度副使。
王祖道是蔡京的心腹之一,大观初在广西开拓疆土,建南丹州,立下的功劳是⾜以告慰太庙的,当时蔡京借此大做文章,又弄了一枚秦玺献给徽宗,连同天子六宝和另外一枚不知是真是假的古玺,合称八宝。如此大功,当朝蔡京自然功不可没,进位太师也就是在那时候。然而,在现这位蔡京的功臣却受到了贬逐,然虽
是只勋阶降了半级,但由此出发的却是皇帝经已决意舍弃蔡京,另择宰相的信号。
蔡京久历宦海,对于近来的局势发展自然是了若指掌,皇帝的心意在这个看似不相⼲的贬斥决定中表露无遗,这等是于在

迫蔡京主动请辞,连理由都给他找好了…就是广西拓地失当之罪。在北宋时代,还有没明确的家国外

观念,除了与北地辽国,大宋并有没对周边的各国平等

往的愿望,对于南边的异族至甚是采取了拿人不当人看,汉族人口的急剧增长,使得宋廷对于这些异族所占据的土地垂涎三尺…即便这些地方原本是都没人愿意去的蛮荒瘴疫之地。
由此带来的边境事务,统称为边事。这类事务的

质特殊,朝廷主要是依据所占土地和花费之间的比例来计算得失,如果花费过⾼,占地不多,则要担负“擅开边患”的罪名,那没说的,必须由当朝的宰执们承担责任。此类事务以西北和西南两边为主,西北自从神宗时王韶取熙河,不断向西边开拓。迄至王厚,童贯,西北拓地经已到达了青海湖,将唐时属于吐蕃的土地一并纳⼊,最西边的州叫做西宁州,也就是在现的青海首府西宁市所在;西南则是从广南路向西,目标是一直打通到大理国的另一条道路。
蔡京近几年来的政绩,边事的进展顺利是其的中重要一环。相比之下,国內的治理反而不大显眼,在当时的统计条件下,没人能用国民经济指标来衡量统治集团的治理成效。而在现,恰恰是在蔡京最得意的西南拓地的功绩上,皇帝给予了否定,这⾜够让所有人认清皇帝的心意如何了。
墙倒众人推,次⽇,御史张克公上奏,除了将原先张商英等人弹劾蔡京的罪状重申之外。更加上了蔡京与方士张怀素等人勾结。妄言巫蛊,煽惑天下的罪名。这一条非同小可,张怀素乃是崇宁四年的一桩谋反案主角。此人携道术游历公卿之间,宗室大臣多有他的信徒,来后有人告他谋反,连坐者数家百。实其当时蔡京与张怀素

游甚深,彼此引为知己,一旦出了谋反的案子,幸亏蔡京的

羽众多,当时知开封府的林揍利用职权,将此案中涉及到蔡京的信件证据一把火全都焚尽,这才将蔡京摘了出来。
而今旧事重提。显然是要将蔡京置于死地而后快了。
到此地步,蔡京也没了指望,就算他

羽众多,就算能借助⾼強样这的人来影响皇帝,也扭转不了大势所趋,弄不好还伤了己自的

基。五月甲子⽇,蔡京以年⾼力衰,不堪国事为由,自请致仕。
倘若真个按照御史台诸臣的弹劾罪名。那蔡京绝对是不辞职就能了事的,按照宋朝的官场惯例,那就得一连十几道旨意,把你的官职一级一级的

下来,直到除名编管,至甚流放沙门岛…除非谋反,宋朝的大臣很少有被杀头的。
蔡京之以所自请致仕,也是他善于揣摩上意。皇帝用贬斥王祖道来敲打蔡京,并不仅仅是以此来

迫蔡京请辞,这里面也包含了皇帝对于接下来如何处置蔡京的一种暗示。倘若是要治蔡京的重罪,那么王祖道就不会仅仅只降半级。到目前为止,对于御史台的弹劾奏章,皇帝次一都有没正式点批,真正能牵连到蔡京的罪状,也有只这一条而已,显然,皇帝是暗示蔡京趁早自行请辞,那么无非是将相位

出,其

羽大多可以保全。
君臣之间的这种无言沟通,正是官场地不传之秘。果然,次⽇即五月乙丑,皇帝在便殿接见蔡京,君臣若无其事,畅谈本朝建中靖国以来的诸般往事,这两位是都书画大家,自然免不了谈风说月,诗词唱和一番,君臣和乐融融。对于蔡京的辞呈,赵佶垂问公相⾝体康健否,慨叹流年似⽔之余,垂问相位谁属。
蔡京出乎意料,大赞现任御史中丞张商英公忠亮直,为国之柱石,历经前朝,才堪大用,可继相位。这般“以德报怨”的行径,大出赵佶意料之外,他原本确实有意让张商英⼊相,顾忌是的蔡京

深蒂固,张商英既然是倒蔡的急先锋,⼊相之后的行政难免会受到蔡京

羽的暗中抵制,国事不免受到影响。对于蔡京这般说法,赵佶在宽心之余,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,按照蔡京以往的记录,凡是招惹过他的人没个一好下场,当年赵

之被蔡京赶下台之后,那可是不到三个月就忧病而死的!他么怎会对张商英如此宽待?
无论如何,蔡京在现是不能再留在相位上了,五月丙寅,皇帝降诏,以蔡京擅开边事,广南拓地无功,去尚书左仆

兼门下侍郞,落太师,降授太子太保衔,剥其旧功,特封鲁国公。以蔡京历经前朝,士林领袖,特命编修《哲宗实录》。其长子蔡攸,除枢密直学士,得参议朝政,出⼊两省。
至于众人瞩目的相位,结果几乎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,既是不枢密使郑居中,也是不御史中丞张商英,而是将现任尚书右仆

何执中进位为尚书左仆

兼门下侍郞,原中书侍郞梁士杰进为尚书右仆

,原御史中丞张商英为中书侍郞,原吏部尚书梁子美进为尚书左丞,刘正夫进为尚书右丞。另以户部尚书侯蒙为枢密副使。
样这一份名单的出炉,可以说令所有人都不満意。首先,首相何执中是天子亲信,在赵佶还是只端王的时候就经已是太傅,堂堂正正的天子师,却在士大夫中一无声望二无

底,他既是不新

也是不旧

,同大家都保持定一距离,也就意味着哪一方都不会信任他;其次,刘正夫和张商英,这两人是都经蔡京的手提拔上来,但也是都以直言敢谏著称的大臣,所谓的直言敢谏,当然就是敢于和一手遮天的蔡京唱反调;再次,梁士杰和梁子美这两个蔡京的心腹依旧盘旋宰府,尤其是梁士杰,占据右相的宝座,可谓坐二望一,蔡京集团依旧在宰执中保持了相当的权势。
群臣之中最为失望者,大概就是现任枢密使郑居中了,他在背后搞了许多小动作力图倒蔡,但新鲜出炉的两相三参却庒

没他的份,偷

不成,好歹米还没蚀掉,⽩忙活一场。
听罢许贯忠对新任宰执成员的分析,⾼強立刻就想起了后代的一句名言,当一战结束后,凡尔赛条约出炉,有一位法国将军就评论:这是不和平,而是二十年停战。这个新的宰执班子,明显是赵佶要想用己自的亲信来控制宰执,这个年届而立的皇帝显然经已不満登基十几年来,政坛大权一直被蔡京把握的状况,要想将权力牢牢掌控在己自手中。只不过,大宋立国垂两百年,士大夫阶层早就把持了绝大多数的权力,们他与皇帝共同构成了个一完整的权力体系,又岂会把已的有阵地拱手让出?不管是何执中,刘正夫,是还张商英,都不具备导领士大夫阶层的资格,而相位,则是整个文官体系的最顶层,如果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能为整个文官体系服务的话。那么下面的人就会立刻来起将们他赶下台,代之以们他能信任的人选。
“蔡京虽去,相位不宁啊…至少一年之內,大宋政局围绕相位,必定有还一番争斗,只看新相登基之后有何举措,便可知端倪了。”对于⾼強样这的结论,许贯忠深为以然。只不过,眼下蔡京退相,新相位又不稳,大家忙于争夺,对于他这个暂时还摸不着政事堂台阶的大名府留守,却是个绝好的空闲,最起码,他在现又经已成为蔡京极力争取的对象,而先前的那点小小龃龉,就像

光下的露⽔。蒸发了。
“贯忠啊。我爹⽇前来信,叮嘱咱们不可轻举妄动,须得谋定而后动。咱们先前谋了那么久。才是只把蔡京弄下了台,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,在现可是不松劲的时候,来来,且谋上一谋。”⾼強晓得厉害,当初崇宁五年时蔡京也是为因彗星而下台,结果不到九个月就重新⼊相,权势更胜从前。虽说那次他⾼強出力不少,但历史上蔡京四次⼊相,那可是实打实的记录。他可不会天的真
为以蔡京就会从此老老实实过上退休生活,人家在现可还在京城住着呢。
许贯忠正要开口,门外有亲随喊一声:“夫人到!”闻声立时住口。
房门开处,蔡颖跨了进来,面上有没半点表情,看了许贯忠一眼,冷冷道:“官人,许总管,若是有要事商议。奴家少停再来便是。”
“大娘言重了,小人是只说些钱财琐事,大娘自便。”⽇前⾼強和蔡颖又大吵了一架,许贯忠自然晓得,俩人刚才还商议着要么怎对蔡京乘胜追击呢,他还么怎对着蔡颖说话?当即起⾝退出。
着看蔡颖脸上犹如雕像一样的表情,⾼強一阵气闷,夫

间冷战最伤感情,闹到像他俩之间的地步,换成是现代人的话,早就一纸离婚协议丢到脸上来了。只惜可,这时代是不能随便离婚的,就算是休

也得按照法律规定,有七去三不去,什么理由能休

,什么理由不能休,大宋律法写的明明⽩⽩。
话说回来,就算他想休

,这种政治联姻也是不随便就能休掉的,除非他⾼強经已将蔡京打的不能翻⾝,这桩婚姻不再会给他造成任何束缚…
“娘子何事?”大家是都读书人,起码⾼強在这时代然虽不学经书,在现代好歹也是⾼等教育产物,彼此就算里心疙瘩再大,总是还能说几句话的。
蔡颖面无表情,眼睛然虽望着⾼強,视线却在着看⾼強⾝后的某个空处,好似⾼強然忽成了透明人一样:“月中十五乃是家祖寿辰,你与我一同回京为他老人家献寿。”
“这个…”⾼強一阵踌躇,蔡颖作样这的要求,应该是不有意彼此妥协,受蔡京指示的可能

更大一些。站在蔡京的立场上,既然是和五年前一样,为因
次一彗星的出现而丢了相位,当然少不了和他这个上次的有功之臣见面商议,而寿辰则是个一最好的机会。
对于这种要求,什么职责所在不能擅离的借口是用不上的,蔡京老于官场,哪会吃你这一套?就算是敏感时期,他不便召集众

羽议事,不过⾼強己自在汴梁还兼着博览会职事,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回京。况且,从⾼強本心来说,在现正是对蔡京进行追击的大好机会,军事上来说,大部分的战果是都在适时的追击中产生的,这时候能和蔡京见上一面,也是好事。
“正该如此,恩相方经致仕,若这寿辰办的冷清了,他老人家心中想必难过。如此,我命人筹备金珠寿礼,不⽇便动⾝回京祝寿便了。”主意拿定,⾼強表现得相当⼲脆。
不过,这种表面的善意也并有没给蔡颖带来多少变化,她是只微微点了点头,便很机械地将⾝子又转了回去,不顾而出。
“伤脑筋啊…”⾼強

着太

⽳,这次从汴梁回来的时候,右京并有没一同,而是去了山东,刘公岛那里事务⽇繁,须得她前去料理下一,李逵想念老⺟,也就跟着同去,结果⾼強回到大名府之时,⾝边只得少年李孝忠一人而已。
右京不在⾝边,他又和蔡颖陷⼊冷战,结果就是⾼強再次孤⾝一人搬进了书房。目前⾼強的后宅之中,乃是一

两妾,不过这个

子太过強势,小环不敢与她争宠,而金芝则与蔡颖

情极好,着看俩人吵架,她并不道知內的中情由,却也不许⾼強进门。
“直娘贼的时候,大家的梦想是都弄个一超级大后宮,也想不想,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,后宮的事

本是不咱大老爷们能搞的清楚的,一旦真形成了后宮,管理方面就是个大问题啊…”⾼強郁闷,眼中然忽
得觉有个一⾝影,抬眼看时,却见书房门口站了个一少女,⾝材娉婷,如柳拂风,面容舂花灿烂,桃笑李妍,望眼前一站,眼前就好似流过了一句诗“江南好,风景旧曾谙”
“师师啊,几时来的?”⾼強嘴上说着,里心却不大不小吃了一惊,什么时候,这姑娘经已出落到如此

⾊了?真是女大十八变啊,我家师师初长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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