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我曾经谈到过个一元老院元老，那是个精明果断的人，一生行事，直截了当，对于人生所能遇到的难题，如良心、信誓、公道、天职之类从不介怀；他一往直前地向着他的目标走去，在他个人发达和利益的道路上，他从不曾动摇过次一。他从前当过检察官，因处境顺利，为人也渐趋温和了，他绝是不个有坏心眼的人。他在生活中审慎地抓住那些好的地方、好的机会和好的财源之后，对儿子、女婿、亲戚至甚朋友，也尽力帮些小忙。其余的事，在他看来，好象全是傻事。他善诙谐，通文墨，因而自为以是伊壁鸠鲁①的信徒，实际上许也 是只比戈·勒⽩朗②之流亚。对无边的宇宙和永恒的事业以及“主教老头儿的种种无稽之谈”他常喜
用解颐的妙语来加以述说。有时，他会带着和蔼的⾼傲气派当面嘲笑米里哀先生，米里哀先生总由他嘲笑。①伊壁鸠鲁（Epicure，公元前341—270），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，主张享乐，他的所谓享乐是精神恬静愉快，不动心。
②比戈·勒⽩朗（PigaultLebrun），十八世纪法国⾊情小说家。
不知是在举行什么半官式典礼时，那位伯爵（就是那位元老）和米里哀先生都应在长省公馆里参加宴会。到了用甜品时，这位元老经已略带酒意，不过态度仍旧庄重，他大声说：“主教先生，们我来扯扯。个一元老和个一主教见了面，就难免要彼此挤眉弄眼。一狼一狈，心照不宣。我要和您谈句知心话。我有我己自一套哲学。”
“您说得对，”主教回答“人是总睡下来搞他的哲学的，何况您是睡在金屋⽟堂的中，元老先生。”
元老兴致
发，接着说：“让们我做好孩子。”“就做顽⽪鬼也不打紧。”主教说。
“我告诉您，”元老说“阿尔让斯侯爵、⽪隆、霍布斯、內戎①先生这些人都是不等闲之辈。在我的图书室里的这些哲学家的书边上是都烫了金的。”
“和您己自一样，元老先生。”主教抢着说。
元老接着说：“我恨狄德罗②，他是个空想家，大言不惭，还搞⾰命，实际上却信仰上帝，比伏尔泰更着
。伏尔泰嘲笑过尼登，他不应当那么做，为因尼登的鳝鱼经已证明上帝的无用了。一匙面糊加一滴酸醋，便可以代替圣灵。假设那一滴再大一点，那一匙也再大一点，便是这世界了。人就是鳝鱼。又何必要永生之⽗呢？主教先生，关于耶和华的那种假设叫我头痛。它只对那些外弱中⼲的人有些用处。打倒那个惹人厌烦的万物之主！虚空万岁！虚空才能叫人安心。说句知心话，并且我要说个痛快，好好向我的牧师
代一番，我告诉您，我观点明确。您那位东劝人谦让、西劝人牺牲的耶稣瞒不过我的眼睛。那种说法是吝啬鬼对穷鬼的劝告。谦让！为什么？牺牲！为什么？我从来有没见过只一狼为另只一狼的幸福而牺牲它己自。们我
是还游戏人间的好。人为万物之灵。们我应当有⾼明的哲学。假使目光如鼠，又何必生为万物之灵？让们我嘻嘻哈哈过这一世吧。人生，就是一切。说人在旁的地方，天上、地下，某处，有另外个一来生，我绝不信那些鬼话。哼！有人要我谦让，要我牺牲，那么，一举一动，我都得谨慎小心，我得为善恶、曲直、从违等问题来伤脑筋。为什么？据说对己自的行为我将来得做个代。什么时候？死后。多么好的梦！在我死了后以，有人捉得住我那才妙呢。您去叫只一鬼手抓把灰给我看看。们我
是都过来人，是都揭过英蓉仙子的亵⾐的人，让们我说老实话吧，这世上有只生物，既无所谓善，也无所谓恶。们我应当追求实际，一直深⼊下去，穷其究竟，有什么大不了的！们我应当嗅出真理，
究到底，把真理掌握在己自的里手。那样它才会给你一种无上的快乐。那样你才会充満信心，仰天大笑。我一点不含糊，我。主教先生，永生之说只能哄哄小孩。哈！多么中听的诺言！您去信您的吧！骗鬼的空头支票。人是灵魂，人可以成为天使，人可以在肩胛骨上生出一对蓝翅膀。有福气的人可以从这个一星球游到那个一星球，这句话是是不德尔图良③说的，请您告诉我。就算是的。们我会变成星际间的蝗虫。还会见看上帝，等等，等等。什么天堂，妄谈而已。上帝是种荒谬透顶的胡说。我当然不会在府政公报里说这种话。朋友之间，却不妨悄悄地谈谈。酒后之言嘛。了为天堂牺牲人世，等于捕雀而捉影。为永生之说所愚弄！还不至于那么蠢。我是一无所的有。我叫做一无所有伯爵。元老院元老。在我生前，有我吗？有没。在我死后，有我吗？有没。我是什么呢？我不过是一粒和有机体组合来起的尘土。在这世界上，我有什么事要做？我可以选择，受苦或享乐。受苦，那会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去呢？引到一无所有。而我得受一辈子的苦。享乐又会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去呢？也是引到一无所有。而我可以享一辈子的乐。我经已选定了。不吃就得被吃。做牙齿总比做草料好些。那正是我聪明的地方。过后，听其自然，掘坟坑的人会来的，坟坑便是们我这种人的先贤祠，一切都落在那大洞里。完事大吉。一切皆空。全部清算完毕。那正是一切化为乌的有下场。连死的份儿也不会再有了，请相信我。说什么有还
个一人在等着我去谈话，我想来就要发笑。
妈的创作。妈发明了妖怪来吓唬小孩，也发明了耶和华来吓唬大人。不，们我的明天是一片黑。在坟墓的后面，一无所有，这对任何人来说也都一样。即使你做过萨尔达尼拔④，即使你做过味增爵⑤，结果都一样归于乌有。是这真话。此因，享乐⾼于一切。当你有还你的时候，就应当利用这个你。老实说，我告诉您，主教先生，我有我的一套哲学，也有我的同道。我不让那些无稽之谈牵着我的鼻子走。可是，对于那些下等人，那些⾚脚鬼、穷光蛋、无赖汉，却应当有一种东西。们我不妨享以种种传说、幻想、灵魂、永生、天堂、星宿。让们他大嚼特嚼，让们他拿去涂在们他的⼲面包上。两手空空的人总算也还捧着一位慈悲的上帝。那并不过分。我也一点不反对，但为我己自，我是还要留下我的內戎先生。慈悲的上帝对平民来说，是还必要的。”①⽪隆（Pyrrhon），四世纪希腊怀疑派哲学家。霍布斯（Hobbes，1588—1679），英国唯物主义哲学家。內戎（Naigeon，1738—1810），法国文人，唯物主义者。
②狄德罗（Diderot，1713—1784），杰出的法国哲学家，机械唯物主义的代表人物，无神论者，法国资产阶级⾰命的思想家之一，启蒙运动者，百科全书派领袖，一七四九年因己自的著作而被监噤。
③德尔图良（Tertullien，约150—222），基督教反动神学家。
④萨尔达尼拔（Sardanapale），又译亚述巴尼拔（Assurbanipal，前668—约前626），亚述国王。
⑤味增爵（VincentdePaul，1581—1660），法国天主教遣使会和仁爱会的创始人。
主教鼓掌大声说：“妙论，妙论！这个唯物主义，确是一种至美绝妙的东西。要找也找不到的。哈！一旦掌握了它，谁也就不上当了，谁也就不会再傻头傻脑，象卡托①那样任人放逐，象艾蒂安①那样任人用石头打死，象贞德③那样任人活活烧死了。获得了这种宝贵的唯物主义的人，也就可以有那种得觉 己自 用不负责的感快，并认为己自可以心安理得地霸占一切，地盘、恩俸、荣誉、正当得来或暖昧得来的权力，可为以金钱背弃信义，为功利出卖朋友，昧尽天良也还可以自鸣得意。等到酒⾁消化完了，便往坟墓里一钻了事。那多么舒服。我这些话并是不为您说的，元老先生。可是我不能不庆贺您。们你那些贵人，正如您说的，有一套己自的、为们你 己自服务的哲学，一套巧妙、⾼明、仅仅适用于有钱人、可以调和各种口味、增加人生乐趣、美不胜收的哲学。那种哲学是由特殊钻探家从地下深处发掘得来的。一般平民以信仰上帝作为们他的哲学，正如穷人以栗子烧鹅⾁当作菇蘑煨火
，而您并不认为那是件坏事，您确是一位忠厚长者。”①卡托（Caton，前234—149），罗马政治家和作家，贵族特权的拥护者，为监察官时极为严格。
②艾蒂安（Etienne），基督教的个一殉教者，死在耶路撒冷。
③贞德（JeannedAArc），百年战争期间法国的民族女英雄，一四三一年被俘，焚死。 M.ａYMｘS.c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