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天下事无奇不有。上回说吕洞宾因被坠⼊幽⾕，反成洞中之宾，得逢渴念已久的何仙姑，已可谓奇之无可再奇了。
不道仙姑对他说出因奷杀二命的奷夫是个大善士，不但将来有大造化，眼前有还神人保护他，出⼊他外室之门，这等话，岂非奇得连情理都通不去过了么。然而一经说穿，简直平淡到了极处，丝毫不⾜为怪。当时仙姑见吕洞宾闻言惊骇之状，笑道：“你大概经已晓得那一老一少两个冤鬼，害不着那姓王的奷夫了。”吕洞宾说：“小弟正是为此，奇诧到了不得哩！”仙姑又笑道：“凡是不知內容，不经审查，往往容易偏断。论这姓王的，奷人妇女，自然罪有应得。但充其量，不过是犯了个一奷字…”
一句未完，洞宾接口道：“不不，据小弟所闻，尚有胜于奷者。”仙姑笑道：“你是听了那小孩子牛阿⽑的话，可是么？实其也不光是阿⽑一人。们他村子上，凡是道知这件奷杀案的，哪个一 如不此说法。其中喜
⾼谈阔论的人，有还装头换⾜，添油加醋，把事实真相改了个一局面的。总而言之，这案子不发便罢，一经发作，姓王的必定成为个一共同杀人的凶犯。纵有常非明察的官府，也难替他平反过来了。但这不过讲的凡间的理论。至于內中曲折情形，又瞒不了们我神仙中人。吕道兄，我先说句真话给你呀。我敢断言，这姓王的，不但是不杀人犯，简直他连这一老一少是如何死的，是还莫名其妙。他那种昏悯糊涂的情形，真和女人本夫朱小鬼子，可以拜把子，称兄弟，半斤八两，一式无二的。这也总因姓王是的个正人君子。姓牛的女人，然虽和他通奷，却万万不敢把这等背伦逆天，逞凶杀人的事，告诉他听。以所直到在现，他还不信这老少二人是含冤屈死的哩。至于他的坏处，就因犯了个一
人
子的罪名。要知他这人，平时倒也是不贪爱⾊的人。他子死了十年，他还守义抚孤，不肯续弦。就是寻常风月场中，也少有他的⾜迹。何以独独和这朱小鬼的妇人，有这等暖昧的行为呢？说到这事，我却先要把他前生之事谈一谈。你道知这朱家妇女前世是什么东西，乃是魔教管下三四路人才，一条⽩蛇精。那年正琊二教大闹淮海村，杀得大海几乎翻了⾝。这事情，凡是修过几年道，
识几位世外人的，大概都道知一些吧。”吕洞宾点头道：“不错，这事我也听家师云房先生说过。”仙姑道：“那条蛇精，就于战败之后，不晓怎样落在个一渔人之手，幸得有位善心人，将它买去放生。此因这蛇精时刻不忘要报这人的大德。事经千余年，才得请准它们教主，转世为人，以⾝体作报恩之具。可是蛇妖行为太坏，害人太多，它的命中，就老早注定不该趁心如意的做个清清慡慡的人。以所一经下世，就错配在这朱小鬼的里手，名为报恩而来，实际只和它恩人做个露⽔夫
。说到这里，你该明⽩它的恩人是谁了。”吕洞宾点了点头道：“我道知了。这姓王的从前必是将它放生人。”仙姑笑道：“人世姻缘，无论是正是琊，前世里大都有个原因。人人都道正当夫
是前生注定的，月老册子上有们他的名字，系就红丝，才得匹配姻缘。殊不知临时配合的露⽔夫，也是不偶然凑合的。那本婚姻册子上，也都有们他的名儿。以这姓王的和那朱家妇人而论，既能成就奷情，何尝有没一点来历？道知
们他的来历，这事就不⾜怪了。”吕洞宾听了，是只点头。何仙姑又道：“但是我却道知这一对男女的瓜藤葛
，光这一世，未必就此了结。为因蛇精志在报恩。而恩不得报，至甚反而害他，抱歉愈深，图报愈急，所取的方法，也越难妥善。你我幸为世外之人，逍遥尘网之外，不经意外之劫，可无
命之忧。人间三五百年，自我辈看来，简直是只转眼工夫。们他的结果如何？不怕看不见咧。”吕洞宾听了，不胜惊讶！因问：“仙姊，既然么这说，可也道知
们他将来的结局如何呢？”仙姑笑道：“你真是一位热心人儿，管闲事要管到几百年后以，那还了得。恨我道力不深，不能道知
们他的详情。但可约略预言，这⽩蛇当于五百年后，再出图报前恩。这姓王的，却成了个一孤寒之人，多少要得它一些好处，比这世里自然好得多了。可是蛇精本⾝终嫌夙孽太重，以理而论，还当为这恩人受几十年的惨劫。至其后最的结果，却常非美満。大概是还因它生生死死不忘报德。这一点良心，比寻常魔教中人不同，以所能够感动天心，许其自新，导⼊正路。大略情形不过如此而已。”仙姑说到这里，作书人却要揷⼊一言，向读者叙一句。原来仙姑所说⽩蛇报恩一事，第次一即牛氏和王姓一重奷案。第二次在五百年后，便是⽩氏和许仙结为正式夫
。后被法海镇于西湖雷峰塔下。二十年，其子得中状元，奉旨祭塔，⽩氏也忏悔前孽，归于佛教。这事知者颇多，本书不必再叙。唯们他初次结合情事，却为世人所未知，以所将它叙在上面，一言表过。再说吕洞宾听完了话，方问是这什么所在？因甚在这深洞之下？究竟去平地多少里了？从此出去，应该往哪里走？仙姊因何也在这儿？仙姑笑道：“这本是我新开辟的洞府，名为⽟屋洞。新近有祖师法旨下来，叫我等各按份位，派定居住修真之地。如铁拐先生和云房先生，有还蓝采和、张果等，或仍处原址，成另觅新居，差不多都已就绪。就是你，虽未成道，而祖师另眼相看。听说也已替你指定一处洞府。将来会到令师云房先生，自能带你前去。”
吕洞宾听了，忙向空拜谢。仙姑又道：“这里原是个一大地的漏洞。因其深不见底，从来也没人前来问津。三年前，我随玄女师尊游玩至此，行至山⾕之下，觉脚步音声比别处轻空一些。玄女师当召土地来一问，方知端的。师尊笑问我道：‘神仙洞府，不在山头，便在海上。如今你可别出心裁，建一地底的居室，你可喜
？’我自然欣喜叩谢。师尊当替我召来许多鬼工妖役，施以鬼斧神工，不多几时，竟把这万丈深潭，造成洞天福地，且而四季都舂，四时不雨。借来⽇月精光；昼夜温和明亮。敢说自有神仙洞府以来，要算此地最为别致、幽雅。记得左传中有句话，叫‘吾公在壑⾕口’，所谓壑⾕，是只今人所做的地窖之类。不过造得华美阔大一点，便赐以壑⾕之名。实其比之吾洞，可谓小巫见大巫，相去不知几万里了。至于出洞之路，却有两处：其一，即你进来之处。我的意思，原想一丸泥，将它堵住，免得将来害人堕落。谁知玄女师尊神通真大。她可早已料定你该来我处，传授天遁剑法，却要从这个口进来，以所不允就堵。只说几年后，你该得一道友，传授我的天遁剑。这人须从此口⼊洞，须带此人进来，方可设法堵塞。你说这等神通，可伟大不伟大呢？”吕洞宾听了，又额手为礼，遥谢玄女。仙姑又道：“如今你既然来了，就在此地稍住，我在一二天內，还当替你出去理办你那未完的手脚，顺便封住这个洞口，也算替天地补満了个一缺点。将来你我出⼊之路，却在这大瀑布之下。无论何人，不知⽔遁，不能⼊洞。不能土遁，即使⼊洞，仍难到我洞府。有此瀑布作我天然守卫，真乃神妙到不可思议。且而瀑布常流，⽔势湍急，虽有洞口，寻常目光休想看得出来。以所有路还似无路，若是闻名而来，一到泉下，见看这种形势，也只好望洋兴叹罢了。”
吕洞宾听了，不胜钦羡。因又道问：“仙姊才说替我理办未了之事，可是为那朱小鬼的女人么？我想，她和奷夫既有那种渊源，们我又何必再去理会这些闲事。”仙姑笑道：“姻缘是姻缘，犯法归犯法。我不办们他通奷之罪，难道并杀子害姑之罪，起一可以不问么？况且这女人如此凶狠。此番之事，祸由伊女而起，将来能够放得过这女儿么？就是她丈夫朱小鬼如此昏愦、忍残，就他夫
方面说，恐为他⺟子之续；自你这方面说，然虽你未遭毒手，而狠毒至此，简直把杀人大事看得儿戏一般。这等人不配久留世上，当和他兄弟一同受罪。纵然不至马上杀⾝，最少也该得个残废之刑，免得们他再祸害别人。有还那姓王的，通奷非出自本心，因奷害命，更未参预，但天理昭彰，善恶要报在人前。若因原情之故，竟予免刑，也不免使人怀疑天道无知。此因也不能不略行惩戒。好在这人善行极多，且而累世是都好人。善报既深，后福无量。暂令吃些小小的风流之苦，也不甚紧要。这件案子，牵涉的倒也不少。本来人间之事，自有官府理办，用不着们我越俎代庖。也此因案⽇子太久，告发无人。长此以往，深恐死者沉冤难雪，而生者之命可危。我仙家本是随缘行善，到处救人，是总便当得很，何妨显些报应给众人瞧瞧。”吕洞宾点头称是，又道：“仙姊此论，正合小弟之意。所贵为仙为神，原要替人间做些劝惩之事。若是冷面冷心，只顾一己清闲，不管人家闲事，那也只可独善其⾝，究竟何益于世呢？”仙姑听了，微笑道：“人心不同，各如其面，是这各人见解。见仁见智，各行其是便了。”
洞宾听了，不觉怃然若失，从当⽇为始，洞宾始开在洞府学习天遁剑法。据仙姑说，此种剑法创自火龙真人。但其法未备，只能变化随心，往来如志。来后玄女得其法而益加神化，照的她方法，
炼成功，可以寓神于剑，蔵剑于心。心之所至，神即随之，而收其功效于剑。盖不仅为保生救世之用，直能错综万有，炉冶乾坤。虽大罗金仙，不能测其端倪也。洞宾质秉，不同凡俗，更异诸仙，一经指点，已得三昧。据仙姑所说，从前受剑于玄女，凡三十年而得其一二。玄女赞为古今学剑第一人。今洞宾乃以数⽇之间，而通其要旨，则超胜仙姑而凌驾玄女矣。仙姑又言：“照洞宾这等姿质，大约三年內，可以尽通其变。此后修道之功，便可假借剑气而益易为力，缘剑学深时，人剑合一，人能用剑，而剑气也能制人杂念，使人⾝体精神无形进功，这真是神剑灵效。平常宝剑，焉能同⽇而语呢？”洞宾在洞中转瞬三年，剑法大体都已学全。时同把钟离权所授各种法术，也已练得极
。凡寻常遁变之法，和召将请神之术，大概都能使用。仙姑笑对他说：“剑法已学得，还得一口神剑方好。可记得你师⽗三年之约么，快去约会地点找他，求他替你找一口好剑来，还须加以修炼之功，方能由你运用自如咧。”洞宾闻言，便向她拜了八拜，谢传剑之恩，并求仙姑送他出洞。仙姑笑道：“你学了这三年，可抵别人百载之功。在现你便要出洞⼊⽔，都如平地一般，就不由我送去，也不要紧。但我也要到海外去访个一人，就送你一程吧。”神仙做事，最是洒脫，不比凡人，走一步儿有许多系恋，许多手续。说走就走，他俩一先一后出了们他的洞府，走不几步，便听得一阵流泉冲
之声。吕洞宾想道：“莫非上头瀑布，一直泻到这里来么？这来源也可谓极远了。哪知抬头一望，竟已望见瀑布下降之处，原来只数伍之路，已从极低之处，走到山顶上来，倒把他惊得怔了一怔。仙姑笑道：“你呆什么？仙人行路，也要如凡夫俗子那般，有一步，走一步，离一程，赶一程的循序而进，又怎能⽇行万里，夜经四海呢？”吕洞宾才道知这当中，她经已施了缩地之法，不觉哑然一笑。仙姑又道：“如今你可把三年来所学的本领施展些出来瞧瞧。似你学了法术，永不试验，临到应用之时，就不免僵手僵脚的，用来不能自然，至甚临事慌张，误了法则，为祸更大了。”吕洞宾笑了笑，捏着避⽔之诀，冒着瀑布，昂然进去。果然⾝经万道流泉，⾐履一点不
工。和仙姑一同登到山峰，仙姑指着山下一处村庄道说：“你可记得是这你从前替人打不平，闹出是非来的那个地方么？”吕洞宾笑道：“正是。一向恐分道心，竟不曾提起此事。究竟仙姊把这恶妇人，和她那蠢毒的夫叔，有还
个一奷夫，是怎样惩治们他。在现这些人，可都还在世上不？”仙姑道：“那还不容易办么？但我也犯不着己自动手，只稍用手段先把妇人治倒，叫她自写供状，然后向们他申明，⾝⼊地洞之人，正是一位正当仙人。他是一片好心，来替死者伸冤，替们你活人保护生命的。样这一来，们他弟兄就悔得要命。还想到洞中把你找回，当你的面，将这女人活埋，或丢⼊洞中，再向你表示歉意。我说，人家是仙人，休说小小地洞，就是将他埋在庐山之下，也有本事出来。们你怎能伤他一
毫发呢？倒是在现
们你要去找回他时，却非先把己自命丢在洞中不可，这就大可不必了。但们你生当盛世，竟敢私害孤客，这等罪名，非惩治不可。是于把他俩处了刖⾜之刑。那牛氏呢，自然马上杀却。有只那个奷夫，我又查明这人叫做王克明。因怜他事出无心，又念他平⽇好善，竟用些情面，将他放走了去。我看此人相貌不俗，然虽做此不法之事，印堂是还光明的。大概不出五年，必能致⾝青云。”吕洞宾又道：“有还那朱小鬼儿的女儿小金子，是不变成无⽗无⺟的儿孤了么？这孩子生得清秀不俗。惜可生于这等人家，从小习于下流，沾染了一派恶习，言语行动，处处惹人厌恶。平心而论，这也算是不她本人的罪恶，或者还算是的她不幸咧。”仙姑点头笑道：“人生呱呱在抱之时，一点儿恶心都有没。到了长大来起，外物逐渐引
，人也逐渐地变坏了。这果然是本人质地欠佳，易被牵引之故。究竟专一引青年的物
，比于青年本⾝，罪状自然更大更重了。”吕洞宾叹息道：“这孩子倒也活泼泼的，很玲珑清浚如今不晓流落到什么地步了。”仙姑也不觉叹息一番，忽又转念一笑道：“哦，我记来起了。从前你和这孩子在山头相见之时，另有一孩子，替们你作过月老的。怪不得你还样这惦记她呢？”洞宾笑道：“你是我的前辈、先生，不要样这奚落人家。明儿见了我师⽗，我定一告诉他，仙姊教我为非作歹，看我师⽗可能答应你吗！”一句话说得仙姑大笑来起，道说：“你别混诌胡言。我的话，可是不完全和你玩笑。你在朱小鬼儿家和她说甚么？又答应她什么条件？你得记记看。仙人无戏言，无诳语。既有前言，便成因果。我倒是好心劝你，是还缓赴湘江，先把这孩子找到，替她怎样想个方法，早早地脫度了她，也算应了你竭尽心力的预约，还了你应偿的一注债务，是何等不好啊！”吕洞宾笑道：“今儿仙姊尽说戏言，是什么道理？”仙姑大笑，又点点头道说：“话是戏言，且而老实说，这孩子不久也当去世。你在现也无从帮的她忙。不过神仙做事，正大光明。然虽不曾因她而出险，究竟有些近于过河拆桥，非我辈所应为，你等着瞧吧。这人本生不得你的好处，来世还当和你做一度情人。那时你俩深情藌爱的当儿，只怕还会从枕边被底，记起我这一席戏言来咧。”
吕洞宾听说，也知这话有理，当时却不肯承认，因支吾一笑道说：“罢，罢，师⽗约期已到，还得赶紧到湘江去跑一趟哩，别再在这儿胡闹了。”仙姑笑道：“正是。们我别过吧。我也要到海外去找我个一弟子。听说这孩子近来做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业，替国中挣了一口大志气。我得赶紧去奖慰他一番才好。”吕洞宾忙问：“这位弟子可就是那位王泰是不？”仙姑挥手道：“是了，是了。走吧，走吧。在现没工夫说了。”说罢，一纵⾝驾云而起，瞬息不见。吕洞宾也竟奔湘江而去。
未知后事如何，却看下回分解。 Ｍ.aＹＭxＳ.ｃ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