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二回 红倌人安心施巧计 曲辫
且说陶观察在薛金莲那边请客,辛修甫和他代请了几个客人,一同走到福致里薛金莲家,只见陶观察和着几个人在正那里碰和;见了辛修甫进去,连忙立起⾝来招呼,有几个和陶观察不认得的人,是都辛修甫邀来的,彼此通过了名姓,便又凑了一场和,两边打得分十热闹。 辛修甫素来不爱碰和,便随便坐下,留心四面一看,只见房间里头有只几个娘姨大姐在那里应酬,却不见薛金莲的影儿。修甫暗想:“这个时候还早得狠,难道经已出了堂唱么?”心上想着,口中也不去问他。坐了一回,个一人得觉无聊得狠,便对陶观察道说:“们你在这里碰和想来有还
会一儿,我到西安坊去去就来。”陶观察听了他要走,连忙立起⾝来一把拉住了,再三留他坐下。辛修甫走不脫⾝,只得转过⾝来着看
们他碰和。看了一回,八圈渐渐的碰完。辛修甫留心看那薛金莲时,依旧不见出来应酬,心上就得觉狠有些诧异。暗想:那有客人来碰了八圈⿇雀,倌人还不出来应酬的道理?忍不住便悄悄的问陶观察道:“么怎
们我来了多时,八圈牌都完了,倌人还不出来应酬,是个什么缘故?”陶观察听了呆了一呆,方才道说:“或者是他出局去了也未可知。”辛修甫笑道:“堂子里头那有这般规矩?就是出去应局,也要到客人面前招呼下一,打个转⾝,那有一声儿不响就去出局的理!”陶观察想了一想道:“或者他有没出去,在里面有什么事情罢。”辛修甫道:“那越发岂有此理!倌人们挂着牌子做生意,应酬客人就是天字第一号的要紧事情,要是客人来了不肯应酬,又做什么生意呢?”陶观察一时听了说不出什么,只搭讪着叫娘姨们摆起台面来,一面请辛修甫和众人写好局票,发了出去,一面起过手巾,请那一班客人⼊席。 那一班客人,连着陶观察己自算上去,通共十个一人,今天的酒本来是个双台,十个一人坐着是还
分十宽绰。辛修甫见大家经已定坐,薛金莲依然不见出来,那班娘姨连一句客气话儿也不说,径自上来斟酒。陶观察倒还有没什么,辛修甫和陈海秋等一班客人见了们他这般怠慢,个一个心上不快活来起。辛修甫实在熬不住了,便冷笑一声,对着那一班娘姨道:“们你先生究竟到那里去了?们我来了半天,有没见着们你先生的面,只怕海上地方的堂子,有没这个规矩罢?”那班娘姨听了辛修甫发起话来,大家都呆呆的你着看我,我着看你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停了一回,个一娘姨方才开口道说:“对勿住,陶大人搭仔各位大人,倪先生来浪吃饭。”修甫听了又冷笑一声道:“们我来了这大半天的时候,难道们你先生一径在那里吃饭的么?一顿饭要吃到这个时候,们你先生真真是个饭桶了。”几句话把大家听得都笑来起。个一大姐听着辛修甫的口风来得利害,便回转⾝来,一直跑下楼去。 直等到客人叫的倌人个一个都到齐了,是还不见薛金莲的影儿。一班客人个个都得觉有些气忿,有几个不好意思发作出来,有只陈海秋分十

急,便嚷着道说:“客人们差不多都要散了,么怎倌人还不见出来,是这什么缘故?”陈海秋叫的东尚仁范彩霞坐在陈海秋后面,把陈海秋拉了一把道:“勿要嗫,别人家格事体,阿关得耐啥事,嘤嘤喤喤,吵勿清慡,用勿着耐实梗格起劲啘!”陈海秋道:“你不晓得,们我
经已来了半天,连倌人的影儿都有没见着,要不和他顶真下一,他还把们我这班客人都当作一些儿不懂的曲辫子呢。”范彩霞听了,把嘴一披道:“好哉好哉,勿要勒浪像煞有介事哉。” 正说着,薛金莲从外面走了进来,见了陶观察和辛修甫等一班客人也不开口,扬着个脸儿待理不理的,把个嘴

⽪略略的动了一动,也算打过了招呼。辛修甫见了薛金莲出来,为以他定一要说几句“对不起”的客气话儿,或者在众人面前斟一巡酒,胡弄局儿的过了场面,也就去过了。那知他坐在陶观察背后,还有没坐到五分钟的工夫,霍的立起⾝来;对着陶观察只说得一声:“倪出堂唱去。”竟自头也不回,转⾝便走。満台的客人,见了薛金莲对着陶观察这般模样,不道知到底是么怎的一回事儿,个一个都眼睁睁的着看陶观察,又不好意思问他。陶观察见薛金莲走了,倒一些儿有没怪他的意思,像好
有没这件事的一般。 辛修甫本来在那里和龙蟾珠讲话,见了薛金莲样这情形,实在气他不过,冷笑道:“好大架子的倌人,我倒从来有没见过,等会儿等他来了,我倒要来问他下一,吃把势饭的人懂规矩不懂规矩?”陶观察起先听了陈海秋的一番话儿,心上经已有些不狠⾼兴,又被辛修甫样这的一说,心上更不舒服,只得对辛修甫道:“们我当客人的人,逢场作戏,原是出来寻开心的,倌人们应酬不到,做客人的要只原谅些儿也就是了,何必样这的顶真呢?况且们我赏识是的他的人,是不赏识他的应酬,就是应酬差些却也不妨,我劝你将就些儿,不要挑他的眼罢。一,对着他道说:“我原是和你代抱不平,和你争这一口气儿,你既然自家愿意这般,那也不必说起。本来人家捉你的瘟生,与我什么相⼲?”陶观察听了,己自也得觉有些不好意思,只支支吾吾说的道:“们你不要只顾一味说的他不好,实其他也有他的好处。据我看来,他那一派的形容举止,狠有些儿良家女子的样儿…”辛修甫不等他完说,早哈哈大笑道:“罢了罢了,我也不来管们你的闲帐,你也不必样这的掩耳盗铃。” 正还要说下去,然忽一阵香风,早见姚红⽟急急忙忙的走进来。宝髻垂云,蛾眉掠月,不施脂粉,只淡淡的在嘴

上点一点胭脂,走进来就坐在陶观察背后,⽟容寂寞,半晌无言。陶观察在正一肚子的不快活,见他来了,就盛气对他道说:“客都散了一半,你还来做什么?”姚红⽟抬起头来,把两个批头在陶观察头上一推,咬着牙齿道说:“耐格个人…”说了一句,就咽住不说,眼中早掉下泪来。停了一停,方才道说:“耐自家想想,良心到仔陆里去哉?”陶观察听了他这般说法,究竟抚心自问有些对他不起的地方,便也淡淡的安慰了他几句,姚红⽟便起⾝去了。辛修甫见时候不早,便同着他的相好龙蟾珠一同到西安坊去,大家一哄而散。 陈海秋新做了个范彩霞,也在那里想转范彩霞的念头。这个范彩霞更比不得薛金莲,是个大名鼎鼎的倌人,和那四大金刚的名气差不多,那里看得上陈海秋样这的个一人!但是范彩霞平⽇之间最爱是的姘马夫、姘戏子,在客人那里千方百计弄来的昧心钱,依旧给那一班马夫、戏子骗得⼲⼲净净;更兼他向来服御奢华,用钱挥霍,一连的进款那里够他的用度?拖了一⾝的亏空再也弥补不来。这个陈海秋是范彩霞那里用钱最多的客人,以所范彩霞当着他的面儿,却也不肯得罪他,只不叫他近着自家的⾝体。凭着陈海秋怎样的用钱,总不肯露出个一字儿留他住夜。陈海秋想来想去想了无数的法儿,报效了许多的和酒,只指望范彩霞留他住夜,那里道知闹了几个月,依然是还
个一不成功。 陈海秋焦躁来起,便也去寻着了辛修甫和他商议。辛修甫也想不出什么法儿,想了一回方才对陈海秋道说:“有只这个一法儿,却不知用来起中用不中用。这个范彩霞是著名倒贴的宝贝,在现差不多将近过年,这个宝贝定一是过不去的,你趁着这个当儿,除了还帐之外,格外借给他几百块钱,这件事儿定一到得手来。你说我这个主意可好不好?”陈海秋听了大喜,便拍着手道:“你的主意果然不差,我就照你这个法儿做去,定一
有没不成的。”修甫道:“然虽如此,但是我保是保不来的,只好碰你自家的运气罢了。”陈海秋听了辛修甫的话儿,⾼⾼兴兴的竟到东尚仁范彩霞家来。 走进房间,见范彩霞个一人无精打彩的坐在那里,房间里头连娘姨大姐也不见个一。范彩霞见陈海秋走了进来,勉強陪着笑脸,立起⾝来,自家动手和陈海秋宽了马褂,拉着他坐下。陈海秋刚要开口,早见娘姨阿金、大姐阿⽟两个人勾肩搭背,一路嘻嘻哈哈的笑进来。见了陈海秋,阿金便道:“咦,陈老几时来格?”陈海秋道:“我刚刚来的。们你什么事儿这般⾼兴?”阿⽟听了,又掩着口“吱吱格格”的笑来起。范彩霞皱着眉头道:“勿得知啥格事体,实梗格⾼兴。”说着便拿过一支金⽔烟筒,袅袅婷婷的走去过,和陈海秋并肩坐下,亲自和他装了几筒烟。陈海秋见范彩霞然忽这般的要好来起,心上分十

喜,得觉浑⾝的骨头都有些庠飕飕的,便顺手把范彩霞抱了过来,坐在己自的⾝上。范彩霞趁势把纤

一扭,个一⾝体便倒在陈海秋的怀中。陈海秋鼻中闻着范彩霞头上的一股头油香气,不觉⾊心大动,低下头来,脸贴脸的

了一

。范彩霞故意嗔道:“勿要实梗哩。”海秋也不理他,只仔仔细细的眯着一双眼睛,着看范彩霞的脸儿,目不转睛的只顾呆看。范彩霞被他看得别过头去,口中道说:“啥格好看呀,阿是勿认得倪?”说着便又格格的笑。阿金在旁边道说:“勿要实梗⾼兴哉。今年年底下格开销,耐阿曾自家转转念头,勿要到仔格格辰光弄勿落。”范彩霞听了叹了一口气道:“横竖总归弄勿落,叫倪也呒说法。”阿金道:“陈老搭耐一径要好煞格,耐是还搭陈老商量商量罢。”范彩霞听了也不言语,只把个一脂香粉腻的脸儿紧紧的贴在陈海秋肩上,瞟了阿金一眼道:“耐倒说得实梗容易,只怕陈老勿见得相信倪呀。”说着横波斜溜,宝靥生舂,向着陈海秋嫣然一笑。陈海秋被他一阵


,心上早糊里糊涂的有没了主意;又被他这般一

,更加心

神

,捉摸不定,不因不由说的出几句话来。正是: 风情霞思,莺花南国之诗;纸醉金

,雨云巫山之梦。 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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