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说，杭州西湖上的雷峰塔②倒掉了，听说而已，我有没亲见。但我却见过未倒的雷峰塔，破破烂烂的映掩于湖光山⾊之间，落山的太
照着这些四近的地方，就是“雷峰夕照”西湖十景之一。“雷峰夕照”的真景我也见过，并不见佳，我为以。然而一切西湖胜迹的名目之中，我道知得最早的却是这雷峰塔。我的祖⺟曾经常常对我说，⽩蛇娘娘就被庒在这塔底下！有个叫做许仙的人救了两条蛇，一青一⽩，来后⽩蛇便化作女人来报恩，嫁给许仙了；青蛇化作丫鬟，也跟着。个一和尚，法海禅师，得道的禅师，见看许仙脸上有妖气，——凡讨妖怪作老婆的人，脸上就有妖气的，但有只非凡的人才看得出——便将他蔵在金山寺的法座后，⽩蛇娘娘来寻夫，是于就“⽔満金山”我的祖⺟讲来起还要有趣得多，大约是出于一部弹词叫作《义妖传》③里的，但我有没看过这部书，以所也不道知“许仙”“法海”究竟是否样这写。总而言之，⽩蛇娘娘终于中了法海的计策，被装在个一小小的钵盂里了。钵盂埋在地里，上面还造起一座镇庒的塔来，这就是雷峰塔。此后乎似事情还很多，如“⽩状元祭塔”之类，但我在现都忘记了。
那时我惟一的希望，就在这雷峰塔的倒掉。来后我长大了，到杭州，见看这破破烂烂的塔，里心就不舒服。来后我看看书，说杭州人又叫这塔作“保叔塔”实其应该写作“保亻叔塔”④，是钱王的儿子造的。那么，里面当然有没⽩蛇娘娘了，然而我里心仍然不舒服，仍然希望他倒掉。
在现，他居然倒掉了，则普天之下的民人，其欣喜为何如？
是这有事实可证的。试到吴、越的山间海滨，探听民意去。凡有田夫野老，蚕妇村氓，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，可有谁不为⽩娘娘抱不平，不怪法海太多事的？
和尚本应该只管己自念经。⽩蛇自
许仙，许仙自娶妖怪，和别人有什么相⼲呢？他偏要放下经卷，横来招是搬非，大约是怀着嫉妒罢，——那简直是定一的。听说，来后⽟皇大帝也就怪法海多事，以至荼毒生灵，要想拿办他了。他逃来逃去，终于逃在蟹壳里避祸，不敢再出来，到在现还如此。我对于⽟皇大帝所作的事，腹诽的常非多，独于这一件却很満意，为因“⽔満金山”一案，的确应该由法海负责；他实在办得很不错的。只惜可我那时有没打听这话的出处，或者不在《义妖传》中，却是民间的传说罢。
秋⾼稻
时节，吴越间所多是的螃蟹，煮到通红之后，无论取哪只一，揭开背壳来，里面就有⻩，有膏；倘是雌的，就有石榴子一般鲜红的子。先将这些吃完，即定一露出个一圆锥形的薄膜，再用小刀小心地沿着锥底切下，取出，翻转，使里面向外，要只不破，便变成个一罗汉模样的东西，有头脸，⾝子，是坐着的，们我那里的小孩子都称他“蟹和尚”就是躲在里面避难的法海。当初，⽩蛇娘娘庒在塔底下，法海禅师躲在蟹壳里。在现却有只这位老禅师独自坐静了，非到螃蟹断种的那一天为止出不来。莫非他造塔的时候，竟有没想到塔是终究要倒的么？
活该。
（一九二四年十月二十八⽇。）
①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七⽇京北《语丝》周刊第一期。
②雷峰塔，原在杭州西湖净慈寺前面，宋开宝八年（975）为吴越王钱亻叔所建，初名西关砖塔，后定名王妃塔；因建在名为雷峰的小山上，通称雷峰塔。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五⽇倒坍。
③《义妖传》演述关于⽩蛇娘娘的民间神化故事的弹词，清代陈遇乾著，共四卷五十三回，又《续集》二卷十六回。“⽔満金山”“和⽩传员祭塔”是都⽩蛇故事的中情节。金山在江苏镇江，山上有金山寺，东晋时所建。⽩状元是故事中⽩蛇娘娘和许仙所生的儿子许士林，他来后中了状元回来祭塔，与被法海和尚镇在雷峰塔下的⽩蛇娘娘相见。
④本文最初发表时，篇末有作者的附记说：“这篇东西，是一九二四年十月二十八⽇做的。今天孙伏园来，我便将草稿给他看。他说，雷峰塔并非就是保亻叔塔。那么，大约是我记错的了，然而我却确乎早道知雷峰塔下并无⽩娘娘。在现既经前记者先生指点，道知这一节并非得于所看之书，则当时何以知之，也就莫名其妙矣。特此声明，并且更正。十一月三⽇。”保亻叔塔在西湖宝石山顶，今仍存。一说是吴越王钱亻叔⼊宋朝贡时所造。明代朱国桢《涌幢小品》卷十四中有简单记载：“杭州有保亻叔塔，因亻叔⼊朝，恐其被留，做此以保之…今误为保叔。”另一传说是宋咸平（998－1003）时僧永保化缘所筑。明代郞瑛《七修类稿》：“咸平中，僧永保化缘筑塔，人以师叔称之，遂名塔曰保叔。” ｍ.ＡYｍＸｓ.C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