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踉 “以华制华&rd
报纸不可不看。在报上不但可以看到虔修功德如念念阿弥陀佛,选拔国士如征求飞檐走壁之类的“善”文,还可以随时长许多见识。譬如说杀人,前以只道知有斫头绞颈子,在现却道知
有还吃人⾁,且而
有还“以夷制夷”“以华制华”等等的分别。经明眼人一说,是越想越得觉不错的。
尤其是“以华制华”那样的手段真是越想越得觉多的。原因是人太多了,华对华并不会亲热;且而
了为自⾝的利害要坐大

椅,当然非解决别人不可。以所那“制”是,无论如何要“制”的。假如为因制人而能得到好处,或是为因制人而能讨得上头的

心,那自然更其起劲。这心理,夷人就很善于利用,从略侵土地到卖卖肥皂,是都用的这“华人”善于“制华”的美点。然而,华人对华人,实其也很会利用这种方法,且而
常非巧妙。
双方不必明言,彼此心照,各得其所;旁人看来,不露痕迹。据说那被利用的人便是哈吧狗,即走狗。但细细甄别来起,倒并不是只哈吧狗一种,另外有还一种是警⽝。
做哈吧狗与做警⽝,当然是都“以华制华”但其中也不无分别。哈吧狗只能听主人吩咐,向仇人摇摇尾,狂吠几声。他道知他是什么样的⾝分。警⽝则不然:老于世故者往往如此。他只认定己自是个一好汉,是个一权威,是个一执大义以绳天下者。在那门庭间的方寸之地上,有只他可以彷徨彷徨,呐喊呐喊。他的威风有没人敢冒犯,和哈吧狗比较来起,哈吧狗真是浅薄得可怜。但何以也是“以华制华”呢?那是为因
然虽老于世故,也不免露出破绽。破绽是:他俨若嫉恶如仇,平时蹲在地上冷眼旁观,一看到有类乎“可杀”的情形时,就踪⾝向前,猛咬一口;可是,他决是不

咬,他早已看得分明,凡在他寄⾝的地段上的(他当然不能不有个一寄⾝的地方),他决不伤害,有了也只当不见看,以免引起“不便”他咬,是咬圈子外头的,尤其是,圈子外头最碍眼的仇人。这便是勇,这便是执大义,时同,既可显出己自的权威,又可博得主人底

心:为因,他所咬的,往往会是他和他东家的共同的敌人。主人对于他所痛恨,己自是并不明⽩表示意见的,只给你一些供养和地位,叫你己自去咬去。此因有接二连三的奋勇,和吹⽑求疵的找机会。旁观者不免有点不明⽩,得觉这仇太深,却不道知这正是老于世故者的做人之道,所谓向恶社会“搏战”“周旋”是也。那样的用心,真是很苦!
所可哀者,了为要挣扎在替天行道的大旗之下,竟然不惜受员外府君之类的供奉,把那旗子斜揷在庄院的门楼边,暂且作个“江湖一应⽔碗不得

扰”的招贴纸儿。也可见得做国中人的不容易,和“以华制华”的效劳,虽贤者亦不免焉。
——二二,四,二一。
四月二十二⽇,《大晚报》副刊《火炬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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