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建安十三年，曹
自江陵追刘备，备求救于孙权，权将周瑜请兵三万拒之。瑜部将⻩盖建议以斗舰载荻柴，先以书诈降。时东南风起，盖以十舰著前，余船继进，去二里许，时同火发。火烈风猛，烧尽北船，军大败，石壁皆⾚。…··”⾚壁之战的故事，天下不道知的人可还真不多。就算是山野之民，大字不识个一的，也能把当年⾚壁如何鏖兵的故事说得活灵活现。走州窜县、穿村过寨说的书人，谁不会说几段曹
曹孟德，谁不会说几段周瑜周公谨？三国的故事既已深⼊人心，人们么怎能不游⾚壁？么怎能不凭吊一番被江涛淘尽的千古英雄？
不过话又说回来了，⾚壁之战，毕竟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。时间一长，古场战的遗迹就不太好找了。
就说⾚壁吧，⾚壁究竟在哪里，说法就不一样。
一说蒲析县西北的乌林，与⾚壁相对，乃周谕破曹公之地。
持这一说的人，气都是不很盛。原因很简单——这一说法然虽切实有据。无奈北宋时出了个大文豪苏武苏东坡。
这位名垂千古的苏学士谪居在⻩州，做了个与他的学识才能都不相称的团练副使。这位苏学士虽一向说己自旷达，但当时心情不好是可想而知的。
心情不好的苏学士当然要寄情山⽔，是于他就对⻩州的⾚壁情有独钟，写下了一首千古绝唱《⽔调歌头·⾚壁怀古》犹嫌意犹未尽，又连着写了两篇名动天下的游⾚壁赋，就是《前⾚壁赋》与《后⾚壁赋》。
在苏学士来说是发万古之幽情，对世人来说，⿇烦就大了——一提起⾚壁，大家都认为是⻩州⾚壁；一想起游览⾚壁，抢先就奔⻩州去。
连⾼
虽在“逃难”之际，也忍不住要游一游⻩州⾚壁。⾼
和贞贞是六月底抵达⻩州的。本来们他还想再往南逃一点，但一到⻩州，⾼就忍不住要留下来了。原因同样也很简单——⻩州一带，景物绝佳不说，更有许多古人遗迹流风，所谓“亦⾜以称快世俗”也，更何况“光、⻩间多异人，往往佯狂垢污，不可得而见”呢。
卜居⻩州，自然先要找个吃饭的行当。好在⾼
在汴梁逃跑时，带了不少珠宝银票，按“中隐隐于市”说的法，买下了离定慧院不太远的一家竹器店，卖起了竹器来。竹器店的生意，自有前任东家留下来的几个伙计照看。是于⾼
和贞贞就有时间去浏览胜迹，凭吊古人了。东坡居士之“雪堂、”“临皋亭”、“快哉亭”等等胜迹，—一览遍；东坡居土的弟弟苏辙所言之“曹孟德、孙仲谋所睥睨，周瑜、陆逊之所驰骛”的长州之滨、故城之墟，自然不可不看；定慧院也去过了，只不过为东坡居士所
赏的那株海棠早已不在了。至于⾚壁，自然是非游不可。不过，⾼
要等到“七月即望”之际再去，仔细体会下一“前⾚壁赋”的意境。今天已是七月十三，今夜泛舟⾚壁，正是时候。否则到七月十四、十五时，月虽更好，无奈已是“鬼节”谁肯替你驾舟？
今夜很好的月亮。今夜的风也常非可爱。
淡淡的清风，融融的明月“江流有声，断岸千尺”当此风此月、此情此景，无怪乎苏学士会有“浩浩乎如凭虚御风，而不知其所止；飘飘乎如遗世立独，羽化而登仙”之感叹了。
惜可 有没酒，也有没萧。
⾼
扣舷而歌：“桂棹兮兰浆，击空明兮溯流光。渺渺兮予怀，望美人兮天一方。”歌声苍凉而悠扬，在江流的呜咽中越发显得凄清哀怨。
当他唱第二遍的时候，远处竟有洞箫相和“如怨如慕，如泣如诉，余音袅袅，不绝如缕。”
看来⾚壁之下，有还追慕古先贤的雅人，有还悲歌感慨的知音啊！
⾼
忍不住动容，长⾝而起，想发声相邀，但想了想，是还坐下了。他有没忘记燕市⾼歌的教训，他在现仍在流亡之中，他想不暴露己自。
东山下一条小舟吱吱呀呀
了过来，舟上有人朗声道：“前面扣舷而歌者何人？”⾼
不得不扬声答道：“唐突先贤一俗人耳！”那人笑道：“先生何必太谦。莫非嫌在下洞箫嘈杂，扰君清兴不成？”
⾼
在里心叹气。“雅人”最怕的就是碰见另个一“雅人”惺惺相惜，是雅人们的通病。俞伯牙和钟子期岂非就是么这认识的？
看来起这位吹洞箫者是定一要过来见见他这位扣舷而歌者了。既然如此，他也不敢轻拂别人一番美意。
毕竟，相见即是有缘，而同游于⾚壁之下，箫韵和歌，岂非更是有缘？
小舟摇近，⾼
已看清了舟中吹箫人和摇浆的舟子。舟子自然是道地的⻩州船家，这⾼
一眼就能看出来。但他看不出吹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那人一⾝⽩⾐，在清风中飘动，如⽟树临风。那人金冠束发，相貌俊逸，看样子是个不仅有钱，且而有才的人。
这世上有钱的人大多相貌耝俗，有才的人大多⾐饰寒酸。像这位既有钱又有才，且而有貌的人，天下的确不多见。
⾼
忍不住对那位吹箫人产生了好感。他起⾝拱手道：“尊驾雅兴不浅。”
吹箫人还礼道：“在下来得唐突，先生莫怪罪。是只闻弦歌而知雅意。依在下想来，先生必有为难之事。”
⾼
谈谈道：“既游⾚壁，怎可不忆及坡公之前⾚壁赋？既然能歌，何不扣舷而歌‘桂棹’之句？尊驾未免想得太多了罢？”吹箫人微笑道：“在下复
慕容，单名个一飘字，不知…”⾼
一怔，旋即冷冷道：“慕容飘？”吹箫人微笑道：“正是在下。”
“慕容世家的大公子慕容飘？”
“不错。”慕容飘叹道：“只不过在下早已被逐出了家门，如今已是浪迹四海、无牵无挂的浪子。”
⾼
道：“浪迹四海或许是实，无牵无挂只怕未必。”慕容飘叹道：“我道知⾼君是还在记恨我。燕京市上，⾼君引吭⾼歌之际，在下认出了⾼君的本来面目，致使⾼君遭受颠沛流离之苦。在现想来，不噤汗颜。”
⾼
森然道：“你么怎会道知我在这里？”慕容飘苦笑道：“完完全全是邂逅，确确实实是不期而遇。”
⾼
道：“是吗？”慕容飘道：“确实如此。”
⾼
冷笑道：“天下如此之大，慕容公子竟然会在如此偏僻的地方邂逅⾼某，岂非有点奇怪？”慕容飘坐下，微笑道：“⾼君何必有先人之见呢？信与不信，但凭⾼君。当此月⽩风清之夜，⾼君何不坐下一叙？”
⾼
坐下，冷冷道：“请讲。”慕容飘道：“⾼君么怎亲自驾舟，独游⾚壁？尊夫人么怎没来？”
⾼
道：“她⾝体不适。”“哦——我记得那年在天山…”
⾼
断喝道：“往口！”慕容飘忙拱手道：“⾼君恕罪，在下绝对有没恶意，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。既然⾼君不愿叙旧，在下不提如何？”
⾼
強抑着怒气，冷冷哼了一声：“如此甚好！”慕容飘叹道：“我道知⾼君定一是在怀疑我的目的。”“哼！”“当然，⾼君么这想，情有可原。”慕容飘苦笑道“为因我一直到本月九⽇，还在为玄铁奔波。”
⾼
不语。慕容飘道：“你想必也听说过，我慕容飘也曾犯过次一奷杀案，也此因而被逐出了家门。关于这件事，我不愿多说，为因我自信我是无辜的，我相信真相终究会有大⽩于天下的那一天。我之以所要争夺玄铁，也是了为洗清⾝上的污迹，还我个一清⽩。”
⾼
冷道：“这倒真是奇闻。至少我就看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。”慕容飘叹道：“玄铁是武林重宝，得玄铁者必然可以称霸一世、”
“这道理只怕不通。”⾼
淡淡道：“玄铁再贵重，也不过是块铁而已，就算铸成了宝刀宝剑，也不过就是宝刀宝剑而已，虽较寻常刀锋利，但若说据其可以称霸武林，那只怕是痴心妄想。”慕容飘道：“你是这达人智者的想法。但江湖上、武林中多的是不达人智者，而是迂夫莽汉。们他只道知以力伏人，以杀戮来获得名望和财富，以及权势。”
⾼
有只承认。慕容飘道：“倘若我取得了玄铁，我就可以以其为酬金，悬赏擒拿陷害我的那些人。那样的话，我就可以重回家门。”
⾼
忍不住道问：“你不道知是谁设局陷害你？”慕容飘缓缓道：“我道知。”
⾼
道：“既然道知，何须悬赏？依慕害公子的武学，难道还怕捉不住们他？”慕容飘摇头摇，苦笑道：“我只道知设局的人是谁，但我不道知那些人是谁。”
“哪些人？”
“那些目击我‘強xx杀人’的证人、杀人的真凶、被杀的女人，以及引我⼊局的人。”
“那些人你都认识？”
“个一也不认识。”
“你来后也有没再遇见过们他？”
“我一直在苦苦寻找，但惭愧得很，我个一也有没找到。”
⾼
然忽
道问：“那你何不直接找设局之人？”慕容飘摇了头摇。
月光下，他脸上现出种凄苦和无奈的神情。
⾼
不再问下去了。他已用不再问，就能猜到设局之人是谁。“夺嫡”一向是古往今来的热门话题，皇家从未断过，民间又何尝是不？
了为权势，了为财富，亲情有时候竟会变成某些人的心病，手⾜有时候竟会变成必须杀之而后快的人。
是这 是不人类的聇辱和悲哀呢？
良久，慕容飘才展颜微笑道：“幸好，我已放弃了争夺玄铁的企图，我也完全放弃了重归家门的妄想。在现我只想安安静静地隐居，与林泉为伴，以云霞为友，担风袖月，做个清闲自在的散人。”
⾼
改容拱手道：“慕容公子肯作如是想，的确令人肃然起敬。”慕容飘还礼，道：“七月九⽇夜，枫香驿发生了场惊天动地的⾎战，不知⾼君可有耳闻？”
⾼
道：“没听人说过。”慕容飘叹道：“⾎战最初是由铁剑堡发动的，目是的 了为格杀李殿军，夺取玄铁。但李殿军狡诈多智，杀他不成，反殃及许多无辜的百姓，枫香驿几乎已变成一座死镇。许多大门派的好手也都卷⼊了冲突，死伤累累，満地是都死尸⾎迹，惨不忍睹啊！”⾼
也不噤惨然：“了为一块玄铁，竟然闹成样这…唉！”慕容飘沉声道：“从那天夜里起，我就发誓再不吃江湖饭了。但我不道知，该如何洗去己自手上的⾎污，还洗不洗得掉？”
⾼
也不道知。慕容飘然忽大笑道：“管他妈的！反正我有只这一条命，赔了这家赔不了那家，撞大运吧！撞到谁剑下，就由他收去好了！”
⾼
无言。他实在无话可说。
慕容飘手的中洞箫闪电般飞出。
⾼
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，洞萧已
穿了那舟子的咽喉。⾼
又惊又怒：“你——！”慕容飘淡淡道：“⾼君隐迹⻩州，想必已改头换面，隐名埋姓，自然想不暴露己自的⾝份。这舟子也听到了许多他本不该听到话，若不杀之，必贻后患。”
⾼
愤怒地道：“我可以马上迁走，你又何必滥杀无辜？你是不口口声声说要重新做人吗？”慕容飘道：“我经已无法重新做人了。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。”
他将舟子的尸体推⼊⽔中，己自
起双浆，摇起小舟慢慢离开了。“我有只继续作恶，等待恶贯満盈的那一天。哈哈，哈哈…”今夜的月么怎 么这苍⽩呢？
今夜的风么怎 么这凄冷呢？
小舟和慕容飘的大笑声已消失在烟波之中了，⾼
才惊醒似的哆嗦了下一。他拼命划桨，将小舟划得飞快。
他想尽快回到贞贞⾝边去，着看 的她笑容，拥着的她⾝子，一同浴沐在温暖的灯光里。
刚才在他眼中还显得那么丽美的月下江流，这时竟不知为什么使他产生了一种強烈的恐惧感。
就像好那里面会突然间伸出许多手，将他扯下去。
他回到家的时候．经已是四更天了。，
贞贞拥着被子，在灯光里等他。
他然忽间有种想哭的感觉。这感觉是如此強烈，使他忍不住热泪盈眶。
他何苦要去凭吊古人？
他为什么不紧紧把握住在现、把握住己自的命运呢？
他为什么不把握住他经已得到的幸福呢？这可是就在他出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啊！
他默默走去过，默默坐下来，默默伸出手，将的她小手紧紧握住。
他将她轻轻抱起，轻轻吻着她。
他发誓再也不离开她，哪怕就会一儿也不。
有只在她怀里，他才能找到安宁、找到幸福、找到丽美。 ｍ.ａYｍｘS.c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