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回 闯房间流氓横索诈 惩无
且说贡舂树在正嚷着,叫滚出个一人来,早听得房后莺声呖呖,转出个一二十岁上下的丽人。未曾走到,早有一股香⽔的味儿,和着那一阵的脂香粉气芬芳馥郁的直透⼊众人鼻观中来。秋⾕见了,道知
定一就是阿娟。只见他轻移莲步,慢拢湘裙,直走到贡舂树的面前,故意嗔道:“阿贡,耐勿要勒浪瞎三话四,啥格滚出来勿滚出来,倪倒一径《曾忽》滚过歇,勿晓得那哼格滚法,请耐滚拨倪看看。”说罢回过头来,把一双俊眼前后左右的四围的飞了一转,方才把手掠一掠头上的鬓发,对着众人笑道:“各位老爷请坐捏。” 章秋⾕听了,便先叫一声“好”阿娟又飞了章秋⾕一眼道:“倪是勿好格,请唔笃各位包涵点。”章秋⾕也打着苏州⽩讲道:“阿呀,耐勿要客气嗫,依仔倪看来起,是样样好式式好,格末叫好得来呒淘成。”阿娟听了把头一扭道:“好哉好哉,勿要勒浪钝哉,耐格位老爷啥实梗格介。”秋⾕也不再说,是只上上下下的细细的看他,只见他穿一件铁青⾊摹本锻的⽪袄,下面衬着一条品蓝绉纱的

子,湖⾊缎子的弓鞋不盈四寸。蛾眉掠月,宝髻堆云;丰彩惊鸿,佩环回雪、那一双俊眼就如一泓秋⽔的一般,秋剪双瞳,横波

活,一颦一笑,顾盼生姿,然虽算不得什么倾城倾国的丰神,却也态度鲜妍,容光飞舞。暗想贡舂树的眼力总算不差,但是和昨⽇的芳兰比较来起,却还得觉差了些儿,赶他不上。正想着,忽听得阿娟开口对他道说:“格位老爷尊姓,阿就是章老爷?”秋⾕还有没开口,舂树在旁边接下去道说:“不错,这位就是章老爷。”阿娟道:“阿呀,章老爷昨⽇仔啥勒勿来介,阿贡搭仔几化客人等得来大家格肚⽪才要饿杀快,阿是倪间搭小场化,章老爷勿肯过来?”秋⾕不等他完说,便指着他的脸道:“你这个人,真有些岂有此理!”阿娟听了不懂道:“啥格岂有此理,岂有此外介,倪才勿懂啘!”秋⾕道:“姓贡的和们我一样的客人,为什么你见了他口口声声的叫他阿贡,难道们我就是不客人么?”阿娟听了,对着章秋⾕把嘴一披道:“阿呀,章老爷,勿要扳倪格差头嗫。” 刚刚说到这里,忽听得外面许多脚步的音声直拥进来,不由分说竟一直闯进房內。贡舂树和那几个人早吃了一惊,章秋⾕不慌不忙,举目看时,只见七八个短⾐窄袖的流氓从外面

闯进来,是都⾝上单穿着一件⽪马褂,敞着了怀,把一条

带系在外面,个一个揎拳掳袖、怒目横眉,像好要寻人打架的样儿。为首的个一约有三十来岁,⾝材⾼大,面目凶横,对着章秋⾕一班人点点头道:“对不起,们你
经已来了多时,如今请们你到外面去坐一坐,这个地方让们我来开个心儿。们你要是懂事的,快快的给我出去,万事全休;如若不然,哼哼,那时却莫怪们我耝鲁。”有几个客人听了那班流氓的口风,明晓得他是有心寻事,个一个心上都怕来起,立来起站在地下,你看我,我看你的要想逃走出去。 早听得秋⾕大声道说:“们你不要害怕,有我在这里一面承当。”说着,便向众人喝道:“们你这班奴才,平空闯进来做什么?还不给我快些滚出去!们你睁开狗眼认认我是个什么样人,不要想昏了们你的头。”章秋⾕这几句话儿方才出口,那个为首的流氓早

然大怒,⾼声叫道:“们你看看他倒骂起人来,不给他个一利害他也不道知。”说着便俯⾝下去,在快靴统里头掣出一把冷森森明晃晃的尖刀拿在手內,大踏步走近章秋⾕的⾝旁,睁开两眼,厉声道说:“老实和你说,这个地方是大家可以来的,们你通共出了一块钱来打个茶围,们你打算要坐到什么时候?老子们有是的钱,今天也要来打个茶围,们你好好的出去,是们你的便宜。”说罢把手內的小刀用力往桌子上一揷,只听得“铮”的一声,那把小刀揷进桌子约有一寸深。这一来,把那几个贡舂树的朋友吓得魂飞魄散,骨软筋⿇,得觉一股冷气从脚底下直透来起,个一个只吓得浑⾝

抖,一句话也不敢说。更兼那一班流氓耀武扬威七张八嘴的嚷道:“老大,有还
样这的工夫去和他讲话?只拖了们他出去就是了。” 章秋⾕坐在那里动也不动,只己自
个一人在那里微微的冷笑。那为首的流氓见了秋⾕这般模样,心上焦躁来起,便刘着秋⾕喝道:“出去不出去?”秋⾕微微的冷笑道:“我正要看看们你这班奴才有什么本领。我不出去,看们你这些奴才可有什么法儿。”那为首的流氓听了章秋⾕这般说法,由不得心头火发,鼻孔烟生,抢过来一把抓住了秋⾕

前的⾐服,要想撵他出去。早被章秋⾕伸出右手,接住了他的手臂轻轻的一拧,这班流氓本来是都些鸦片烟鬼,大风都吹得倒的,那里当得起秋⾕的神力?被他轻轻的把手臂一拧,拧得他“阿呀”一声,⾝不由己的跪在地上。秋⾕顺手一送,早把他跌了个一狗吃屎,倒在地下扒不来起。那同来的一班流氓见了,一齐怒道:“什么东西竟也这般可恶!们我大家上去打他一顿。”说着便七手八脚的拥上来。章秋⾕见了,得觉实在好笑,慢慢的立起⾝来,把两手一拦,当头的两个流氓立脚不住,跌倒在地,后面的人看了,就立住了不敢上来。秋⾕哈哈的笑道:“像们你这般没用的东西也敢出来讹诈?们你胆大的只顾上来。”一班流氓听亏,面面相看不敢动手。那起先跌倒的三个也都扒起⾝来,呆呆的站在一旁,秋⾕对们他
道说:“们你
么怎样?么怎七八个人,个一都不敢上来?们你这班没用的奴才,不要在这里现世,快些给我滚你妈的蛋罢!”那一班流氓听了,不敢开口,只得垂头丧气的出来,连那方才揷在桌子上一把小刀都不敢拿,一哄的都走了。 秋⾕见们他走了,回过头来看那几位贡舂树的朋友时,个一个都吓得庇滚尿流,

青面⽩。贡舂树站在秋⾕背后,然虽也有心上惊慌,却向来道知章秋⾕的本事,料想这几个人是不章秋⾕的对手,以所也还不至于分十胆怯。有只阿娟个一人见那班流氓拥进门来,早吓得他香汗淋漓,花容失⾊,不顾三七二十一、四七二十八,连忙趁着大家扰

的当儿,躲进

背后小房里去,和两个小大姐紧紧的把房门关上,不敢出来。直至章秋⾕打退了一班流氓,他在里面听得明⽩,心中大喜,便开了门出来,对着众人道说:“格排杀千万格強盗坯,也勿知啥格路道,倪拨俚吓得来人野吓杀快。”又对着秋⾕道说:“谢谢耐帮仔倪格忙。今朝区得耐勒浪倪搭,赛过救仔倪格

命。”秋⾕笑道:“不要说是这两个人,就是来得再多些儿,也不放在我的心上。”贡舂树是见惯的,不为以奇,有只那几个人在旁边着看秋⾕的样儿气宇安闲,丰神潇洒,像好个手无缚

之力的一般;如今见他三拳两脚的打退了一班流氓,得觉心上分十诧异,大家都对着秋⾕道说:“今天幸而秋翁先生和们我同在起一,有没吃们他的亏。如若不然,今天就不可问了。”秋⾕也随意谦逊了几句,趁便走去过拉着阿娟的手道:“你后以不要叫我章老爷,要只叫我一声二少就是了,不信你问阿贡,我在海上,那些堂子里头的人是都叫我二少的。”阿娟听了,斜着眼把秋⾕一看,只见他朱

粉面,猿臂蜂

,举止安详,丰神俊雅,眉宇之间得觉另有一种英气,奕奕照人。不觉面上一红,别转头去,口中道说:“晓得哉,格末就是二少。”秋⾕又低声和他讲道:“我今天和你打退了这班流氓,你该应怎样的谢我?”阿娟听了也不开口,只慢转秋波,暗中飞了秋⾕一眼,横波一转,脉脉含情。秋⾕见了,倒把头低了一低,放开了阿娟的手。 回转⾝来刚刚同贡舂树打了个一照面,舂树对着他微微一笑道:“你这个人真有些岂有此理,剪别人的边也还罢了,么怎剪起我的边来?”秋⾕听了也笑道:“我和你两个人认得了多年,你几时见我剪过朋友的边?难道我章秋⾕也和你姓贡的一般,不顾朋友的

情一味的混闹不成?”贡舂树还有没开口,早被阿娟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不依道:“啥格剪边勿剪边,耐勿要勒浪瞎三话四,倪勿来格。”说着,便坐在舂树⾝上,扯着他个一耳朵,口中咕噜道:“倪勿要,耐下转阿要实梗?”舂树被他扯住了个一耳朵,扯得他口中叫道:“你有话好好说的,不要这般动手动脚。”秋⾕对着阿娟笑道:“你好好的扯他下一,问他后以还瞎说不瞎说?”阿娟果然听了章秋⾕的话儿,用着气力把他的耳朵扯了下一,扯得个贡舂树抱着头直跳来起,口中

叫道:“耳朵耳朵,扯掉了耳朵是有没价钱的。”阿娟一面格格的笑着,一面口中道说:“啥人叫耐实梗呀,耐下转阿要实梗瞎三话四哉?”舂树脫了阿娟的手,连忙走过一边道:“你吊膀子只管吊膀子,我又不来管你的闲帐,你何必就要这般着急。”阿娟听了不由的着起急来,红着脸赶去过要和舂树不依。舂树见了连忙抱着头逃过这一面来,对着阿娟把双手

摇道:“算了算了,总算我的是不,讲错了一句话儿,我还要留着耳朵摆个样儿呢。”一句话把大家都说得笑来起,阿娟也笑道:“耐自家勿好啘,耐下转阿敢哉?”舂树朝着阿娟恭恭敬敬的打了一拱道:“千是不,万是不,是总小生是不。”说得秋⾕哈哈大笑,对着阿娟道:“他既然样这的自家认错,你就饶了他罢。”阿娟听了方才一笑走开。舂树见了又拍着手道:“到底章二少说的话儿比我灵应得多。”阿娟瞅了舂树一眼道:“狗嘴里勿会出象牙,啥人来理耐呀。”舂树正要开口,秋⾕扯住他道:“时候经已不早,叫们他摆起台面来罢。”舂树听了,便和阿娟说了几句,两个大姐走过来调开桌椅,摆上菜来。原来苏州的规矩,私窠子是有没什么摆酒不摆酒的,有时候客人要摆酒请客,便己自去叫菜。今天这一席菜是贡舂树在三雅园叫来的,肴馔分十精致。正是: 桃花舂⽔,谁家有蛱蝶之图?珠箔银屏,何处是天台之路? 要知后事,请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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